“但是什麼？難道你不想他們兩個一起離開？你現在還舍不得……”話音未落，門突然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謜。謜突然出現讓二人驚慌失措，瞬間呆若木雞，表情甚是可笑。謜搓著手，笑著走了進來。“好冷，好冷！手都快凍僵了，快，有沒有熱茶？來來，一起喝點熱茶！”他隨意走到桌邊，雙手捧起桌上的茶盞。手被凍得通紅。玬愣了一會兒才起身，命宮女重新上茶，卻被他阻止了。“不用了，這個就可以。我想去大都前過來看看你。快，別站著，快坐下來。”謜雖然麵露微笑，但卻話中有話。玬和琠互相對視後，默默坐了下來。“你們繼續。”“什……什麼？”謜一口氣喝光了剛才琠剩的那杯茶，不經意地說了一句。玬有些支支吾吾。在她看來，謜招牌似的微笑是種警告，警告她別想耍什麼花招。“你知道為什麼我的手被凍得通紅嗎？因為我剛才一直站在外麵。”頓時，玬和王琠臉色煞白。“船都準好了？準備往哪裏逃？”“邸下，這……”“謀反？我看你王琠才是逆賊！”謜聲音嚴厲，眼睛裏發出怒火。王琠嚇破了膽，悄悄地縮到了妹妹身後。“逆黨？我想你很清楚，逆黨的下場就是立即拖出去斬首！再說，你一定也很清楚我是怎麼處置那幫背後詛咒母妃的人！”“邸下息怒，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玬救人心切，衝上前護著哥哥，哀求著看著謜。看到她，謜眼中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一些，語氣也略有緩和。“你是玬的哥哥，又是潾的哥哥，我不會不管你的！”兄妹兩人同時舒了口氣。但謜並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黑著臉說：“如果那幫居心叵測的家夥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你也別指望我會救你！”“冤枉啊，邸下。微臣忠於王室和朝廷，寧願放棄親情選擇忠義，臣罪不該死啊！”王琠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蜷縮在妹妹嬌小的身後，大聲喊冤。“幾年前我就把住在福田莊的所有佃農戶籍都查了個一清二楚，大部分都是偽造的假戶籍，邸下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前往查看，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假話。”“哼！”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王琠不寒而栗。“這件事是我命潾去做的。士族及地方官吏征收各種苛捐雜稅，流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不忍百姓受苦便命宅主在福田莊處理此事，為他們辦理正式戶籍。我也打算重新設立辨定院[1]，查明事情真相，並幫助這些流民恢複身份。怎麼樣？這個回答還滿意嗎？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想利用這件事把自己的弟弟置於死地？想必你已處心積慮很久！”“邸下，微臣親耳聽見那幫佃戶們之間的私下談話，還說是什麼三別抄。”“那幫反賊早已經被朝廷被剿滅!你竟然還敢胡言亂語！”“邸下，不是微臣胡言亂語，那天並不隻有我一個人聽見啊！微臣願以性命擔保。”在這生死攸關的節骨眼上，王琠垂死掙紮不是沒有道理。如果潾不死，那掉腦袋的說不定就是他了。“邸下，您的貼身侍衛壯宜當時也在場。就是他和綏靖侯把我帶到福田莊的，邸下如若不信，把他叫來一問便知。”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王琠本就是膽小怕事之人，他說話的樣子也絕不像胡亂栽贓。謜目光炯炯，掃了一眼王琠大聲說：“讓壯宜和真琯進來！”見二人進入房間，王琠慌忙用手指著壯宜說：“就是他！邸下，就是他，我們兩個一起聽到的那幫人的談話。”壯宜目光低垂，緘口不語。謜很了解壯宜，越是這種時候，他反而不為自己辯解什麼。他不是那種巧舌如簧之人，沉默便是默認。“此話當真？”謜聲音低沉陰冷。沉默。謜不禁心頭大怒，大喝一聲：“我問你是不是真的！”“……是……是真的。”聽見壯宜的回答，琠很興奮，他有點手舞足蹈，連忙說：“看，邸下，微臣並無半句假話，這麼重要的事情微臣怎敢撒謊。”玬悄悄拉了拉哥哥的袖子。謜的表情很痛苦，麵部扭曲，用嘶啞的嗓音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那幫人是提到了三別抄，還說要追隨一個什麼三別抄的首領。但綏靖侯說這些人和三別抄並沒有什麼關係，隻是為了混口飯吃，也不是什麼逆賊。如果我們真把他們當逆賊給捕了，反而會助長他們反叛之心；但如果救他們於水火之中，他們一定會明白世子邸下的良苦用心，拋棄之前荒唐的想法，好好過日子的。”“潾……”“綏靖侯還說，說不想讓世子憂心，宅主也是覺得他們可憐才出手相救，這事也隻有綏靖侯自己知道。”“所以你就替他保密，對誰也不說？包括我！”“綏靖侯說他可以以性命擔保這些人就隻是幹農活，混口飯吃。”“你倒是很聽他的話啊！”謜的聲音聽起來酸溜溜的。“我命你做的事你是不是全忘記了？我有沒有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呆在他身邊實時彙報他的行蹤？但你好像已經什麼記不起來了！你竟敢違抗我的命令，張口閉口綏靖侯，你是不是想造反？我信任你，也信任綏靖侯，可是你們又是怎麼對我的？背著我串通一氣！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謜拳頭緊握，青筋暴露，手指的關節捏得吱吱作響。“邸下，壯宜所言如句句屬實，潾他確實無謀逆之心啊，也沒有藏匿什麼逆賊殘黨，相反，他還……”“閉嘴！”玬被嚇得一驚，整個人呆住了。謜這麼大聲對自己說話還是第一次。以前他如果大聲說話嚇到她，他會馬上道歉哄她開心。但是這次不同，她其實什麼也不應該說，也不需要說，因為她想說的，謜比誰都清楚！謜心裏很清楚，不管是潾明著做還是暗地裏做的事情，其實都是為了自己，總之自己也沒有理由去懷疑他的忠心。但是！事實就是，不管怎樣，他都很不痛快！他的手下居然違抗命令，背叛自己，瞞著自己去執行潾的命令！即使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那又怎麼樣？他們這樣做置自己於何地！謜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挫傷，現在毫無退路！任何為潾求情的舉動無疑都是火上澆油，他根本不想看到，這樣隻會讓自己更加惱怒！現在才不管什麼逆賊，重要的是他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