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女兒心(1 / 2)

扭頭回避笑聲的她突然肩膀一聳。透過欄杆下方綠色大樹伸展出的稀疏枝丫,她和別的男人四目相接。不過這個男人並不是王琠對於公主而言所意味著的那種“別的男人”。她悄悄放下堵住耳朵的雙手,輕聲喚著男人。“真琯。”男子撥開樹枝,將整個身子顯露出來,深深彎下了腰。“你怎麼會在這裏?殿下在附近嗎?”“回娘娘,殿下不在附近。微臣……剛從宮中出來,正要返家。”真琯斷斷續續地回應道。他耳垂通紅,一道冷汗順著他的脖頸流過脊背。真琯說的也不假,隻是沒有細細說明罷了。他確實剛從宮中出來。但他並未徑直返家,而是繞道至玬的殿閣。他沿殿閣繞行,看見了同哥哥一起外出散步的玬,自此視線便不曾離開過她,不知不覺間便跟來這裏。許久未見,玬消瘦了許多,麵色蒼白,楚楚可憐。獨自坐在亭中的她看上去是那樣的孤獨和痛苦!如果可以,真琯想為她排解苦悶,怎奈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武官。“你走近些。”她溫柔的呼喚是如此的甜蜜,聽得真琯六神無主。他的腳也跟著滑動起來,很快便來到了欄杆正下方。“你是從壽寧宮裏出來嗎?”“是從……趙妃娘娘的宮裏……”真琯如此耿直,還真是令人歎息。他的回答非但沒能給玬帶來快樂,甚至還抹去了她臉上那抹淡淡的笑意。真琯試圖奉上他力所能及的安慰,哪怕這份安慰小到微不足道也好。他立刻補充道:“殿下現在不在那裏。不久前我便開始守在那裏……”“中郎將不守在殿下身旁,反倒去守護趙妃?”見玬的臉色變得愈發陰沉,他的汗水更是不住地流過脊背。玬看上去分外沮喪。是什麼擾亂了她的心緒呢?真琯完全猜不出答案,他用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原來如此。難怪一直見不到他。”小到幾乎聽不到聲音的低沉的呢喃令他陷入一片混亂。因為見不到殿下而覺得遺憾?一直都很想念殿下?為什麼呢?理由是什麼?嘴角那抹消失不見的苦笑另他怦然心動。而這種心跳的感覺一旦開始便難以平複。“每每都是你來向我轉達殿下口諭,比殿下更早地告知我他會來,亦或是不會來。每每看見你都令我無比歡欣雀躍。僅僅是看見你都能給我莫大的慰藉。無意間我才發現,很多時候你已經成了我的依靠。有一次我還在你麵前失聲痛哭來著。你……還記得嗎?”當然記得,當時急得我是口幹舌燥。她所有的樣子,隻要是他見過的,小到細枝末節,他全都記得。就連她無意間掠過的眼神,他都會牢牢刻在心中。隻是,他從不敢妄想在她的心裏和腦海裏留下自己的身影。她記著他的名字,呼喚他的名字,僅憑這一點,他便甘願俯首效忠於她,再無他求。他以為如此。可是當她掏出獨屬於他們二人的記憶,真琯突然想央求她說出更多關於自己的記憶。他於她而言究竟是何種存在?麵對他,她會作何思,何感,何想?他覺得這一切都是那樣的荒誕,但他依然渴望從那張小巧秀氣的唇間聽到答案。他微微抬起頭來,見她輕啟朱唇。“每每看見你我都會想,原來殿下還在惦念著我啊,許久以來我都如此安慰自己。可如今殿下他卻將你派去趙妃身邊……”她的話尾音有些細微的顫抖。眼淚似乎不曾凝結於她的眼底,而是隨著這尾聲在空氣中慢慢蒸發。真琯鼻頭一陣發酸,在他聽來,接下來的那句話更像是一句歎息。“……如今這宮中再無人可以依靠。”“微臣隨時準備為娘娘效勞。”真琯的嘴裏冷不丁地蹦出這句話來,就連自己都被這唐突的言論嚇了一跳。俯視真琯的玬也睜大了眼睛,滿臉詫異。壞了!真琯趕忙閉上嘴巴,用力攥緊無辜的刀柄。任誰聽了都覺得這是句告白啊!不過純真的王妃似乎並不這麼想。沒一會兒,那雙因為驚慌而睜大的眼睛便輕柔垂落,她嘴角帶著苦澀的微笑,雲淡風輕地一語帶過。“很感謝你能這麼說,隻是……你既是殿下忠誠的侍衛,理應好好聽從殿下的命令才是。我不想妨礙你。”“微臣惶恐。”“你從那樓閣而出,擅自與別人談話,該是不忠之舉。趙妃也會不高興的。”“不是那樣的。微臣……微臣已經做完了今日該做的事。”出其不意的回答惹得她噗嗤笑出了聲。這個留著可愛胡須,風度翩翩的武官此刻卻像個少年一樣,突然手足無措起來。真琯明白,作為一名手下,與其他主子私下交流是一件多麼令主人惱火的事情。就算趙妃平日裏再怎樣賢淑仁慈,一旦得知王上特意派來的侍衛暗自與其他王妃見麵,定會令她大感不快。真琯明知此事,卻隻得裝聾作啞,他隻希望能在她身邊多待上一會兒罷了。不管怎樣,他傻瓜似的答非所問讓她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了。經常在夢中見到的清雅微笑就在眼前,真琯沉醉在她令人恍惚的笑容之中。但是玬的神情很快變得嚴肅起來,真琯也趕緊調整自己失魂的表情。“宮裏有什麼會威脅到趙妃嗎?甚至需要殿下的侍衛去保護?”“……不是那樣的。”“但是趙妃已經有了自己的護衛,還堅持派你去……你可是殿下最喜愛的武官,隨侍在他身邊。為何要把趙妃保護得這麼嚴密……”“那個,我……那個……”真琯之所以吞吞吐吐,是因為眼前的人是她。他知道玬深愛著王,所以不想看到她因為趙妃而受到傷害。但是,他模棱兩可的態度更是加深了玬的懷疑。“你的意思是,殿下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就讓你去保護趙妃嗎?”“可以說……是這樣。”哈,玬發出短暫的一聲歎息,既震驚又無奈。她的確羨慕過趙妃,但是還沒到嫉妒的程度。她和也速真一樣,自信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因而她堅信趙妃不過是某個人的替代品。但替代品是隨時都可以被其他人代替的,絕對不會受到特別關照和保護。“原來殿下是真心的!我還以為這絕不可能呢。我曾堅信,她離開了,就沒有任何人能打開殿下的心扉。所以我才能熬到現在的……”玬的喃喃自語中帶上了憤怒的情緒,她顫抖起伏的嗓音讓真琯失去了一貫的沉穩。“娘娘。”難以掩飾對深愛之人的憐憫,真琯叫著她。她轉過頭看向他,眼睛已經濕潤了。她的神情好像在問,我該怎麼辦?“即使殿下不再回頭看我,我也能忍受。因為他對其他王妃也是如此,所以我並沒有覺得悲傷,也沒有埋怨和厭惡殿下。但是現在有了趙妃,我該怎麼辦?雖然萬萬不應該產生這樣的想法,但是我真的好傷心,真的好恨殿下。我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