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克製(1 / 2)

“嗬,你說得還挺有自信啊。”謜的嘴角帶著嘲笑,目光斜向上方道:“這可如何是好?我可是親眼看見他離開的。他說他要離開這裏,永遠不再回來。”“潾不會那樣說的……那可不行……”桌子下麵的那雙手微微顫抖著。謜覺察出了她的異樣,聳肩道:“他要我轉達對你的歉意。他說對不住你,沒能在謀反事件中將你救出便獨自離開。他請你理解,逃亡路實在太過凶險和艱辛,所以未能帶你一同離開。他說如果帶你離開,你甚至會過上賤民亦或奴隸一般的淒慘生活,他不能看著你落入這等殘酷之中。所以,他拜托我,讓我一定要保護好你。”“你騙人。潾是不會那樣說的!”珊大喊道。謜也扯高了嗓門衝她呼喊道:“你不相信也沒有辦法!因為這些都是事實!潾如此拜托我,我定會遵守承諾!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也……”謜拉低了聲音。他怒目圓睜,眼睛裏熊熊燃起的怒火快要將珊吞噬。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加重了力道。“……不能放任你走上那條充滿不安與未知的道路。珊,你是宗室女啊,你一直都過著公主一般的生活啊。我不能對你置之不理,我不想你冒著生命危險東躲西藏,整日生活在不安之中。我不願你過得一貧如洗,淒淒慘慘,沒有綢緞衣服穿,沒有奴婢使喚,沒有發油抹。以後,就由我來保護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珊猛地站起身道:“你是說,我以後一直會被關在這間密室裏嗎?像個罪人一樣?”“珊,你已經是個罪人了。不過,我並非要將你當做罪人關在這裏。我想守護你的生命。我要保護你。”“天呐,謜!你這是要我的命啊。我之所以在這陰森恐怖的地方扛到現在,都是因為你答應過我,一定會讓我見到潾和福田莊的人。如若不然,我寧願一出去就丟掉性命也不會待在這裏!”“安靜點!”謜猛拍桌子,打翻的酒杯來回滾動,發出叮鈴當啷的聲響。麵對他的威脅,珊沒有一絲退縮,她抬起眼睛怒視著謜。謜望著珊,心中怒火難平,卻又感到一絲快意。他揚起一側嘴角,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我早就料到你會如此失控,才一直隱瞞了潾離開的事實。不過現在我要明確告訴你,我會遵守承諾,徹徹底底地保護好你。就在這裏,在這間房裏!你不許踏出這裏半步。倘若你不聽話做出什麼異舉,不單單是守護你的侍衛,就連你日思夜想的那些叛黨也難保性命。”“他們,現在在哪兒?他們還活著嗎?”“隻要你聽我的話乖乖呆在這裏,總有一天會讓你見到他們。你可要記住了,若想他們活命,你該如何行事才好!”末了這句話凶狠異常。謜瞥了眼愣神的珊,然後粗暴地打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站在門外的真琯安靜地關上了房門。房裏再次沉寂下來,她深邃如井的眼眸盈滿淚水。那晚她飲泣許久。二人發生激烈的衝突之後,謜可能忙於政事,很長時間都沒有來找她。獨自一人的日子裏,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變得日漸消瘦。她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潾真的隻身一人離開了嗎?還把她托付給了謜?她說過,這條路再怎麼艱難也要陪他一起走下去,難道他不相信自己是真心的?他說想和她住在一起,每天入睡之前和醒來之後都想見到她。他也構想過以後的生活,說要和她一起開墾土地,一起撫養孩子。難道所有的話都是騙人的?珊用力搖了搖頭,想要甩掉腦海中的疑慮。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他獨自一人離開的事實。另一方麵,她倒是有些理解謜的粗暴態度。不管事情是怎樣發生的,其中是否有隱情,都改變不了最要好的兩個朋友長期欺騙他的事實。更何況,他們還讓謜的政敵抓住了把柄,導致他差點失勢,對此他們無言以對。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謜有多珍惜潾。突然之間就失去了潾,由此產生的失落足以讓他變得異常暴戾。謜說要永遠把她囚禁在密室中,如果逃跑的話就殺了鬆花他們。但她覺得這些不過是一時激憤的言詞而已,他心裏麵並不是這麼想的。等過一段時間他的情緒稍微冷靜下來,說不定就會讓她和鬆花他們見麵。往好了想,也許還會讓他們生活在一起,又會幫她找到和潾相見的辦法。當他還是世子的時候,他就是個無比寬厚仁慈的人,她不是近距離感受過嗎?謜下次過來的時候要冷靜地和他對話!下定決心之後,珊便開始焦躁地等待著謜的到來。就這樣等待數天之後,謜終於再次進入了趙妃宮的密室。看到珊開心地迎接著他,謜的神色也變得明朗起來,帶上了完全不同於上次的親切和溫柔神情。他自豪地講述著登基以後所做的事情,想聽聽她的評價。在詢問她的意見,傾聽她的忠告,闡述構想中的新政的時候,他一直溫柔地笑著。討論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才結束,珊抓住機會小心翼翼地提道:“從福田莊帶回來的那些人,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們?”謜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神色冰冷。你和我相談甚歡,全都是為了給這句話做鋪墊?他抬起眼簾,像是在質問和猜忌。“如果你繼續乖乖地待在這裏,我會讓你們見麵的。”謜假裝爽快地答應下來,隨即便起身出去了。謜離開之後就剩珊一個人,她把膝蓋緊貼在胸前蜷坐在那裏,埋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第二天、第三天,謜也都來看她了。即使偶爾因為事務繁忙很快就回去了,但是他幾乎每天夜裏都會過來。大多數時間都是他說她聽,例如元朝的使臣來了,宮裏有新工程動土了,還有關於他委任的學者之類的事情。“我給樸全之、崔旵、吳漢卿和李瑱賞賜了鞍馬[1]和美酒。他們小心翼翼地提到在紫霞洞的學堂裏討論交流的事情,雖然沒有直接提及你的名字,卻說的確有人為他們提供支援。這些人以及那些年輕的儒生,都是你為我守護和培養出來的。謝謝你,珊,是你讓我擁有了牢固的根基。”“那是潾想出來的。我隻是提供了財力和房子。”珊搖頭表示這不算什麼,謜便說自己累了,徑直離開了密室。走出房間的時候,他輕輕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