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好冷,冷啊。”
介元顫抖著下巴將手緊緊貼向火爐。破舊而狹小的房中央,大家其樂融融地聚在燒紅的火爐旁,隻有介元一人不停地嚷嚷著冷。既因為他背靠被寒風吹得哐當作響的房門,也因為房間裏壓抑的靜寂令他渾身不自在。
“中郎將,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很暖和吧?沙漠嘛。”
介元親昵地喚著壯宜。不知從何時起,他已不再稱呼壯宜為“大人”。似乎是想緩解沉悶的氣氛,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明朗。可壯宜的回應卻令他大失所望。
“非也。冬天自不必說,就是夏天,到了晚上也一樣很冷。沙漠嘛。”
“他娘的!”
“這張臭嘴。孩子都被你教壞了。”
鬆花瞪著介元那張凶惡的嘴巴,雙手堵住坐在身旁的難陀的耳朵。
“你那張嘴可比我臭。再者說了,那家夥已經長大了,比我還會罵人呢。”
介元的氣勢被鬆花橫眉怒目直接碾壓,話尾的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十歲的難陀似乎非常讚同介元的樣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些家夥全都一個樣!鬆花犀利的眼神還是和從前一樣。
“不管是冷還是熱,去了才知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卻一直窩在這狹窄的房間裏,一耗就是好幾年。”
“去,去,去了才知,知,知道。行,行行李都收,收拾好了……”
角落裏的弼道突然拋出一句話來,炎福在旁幫腔,重複著他的話。三年前,他們突然關閉了生意紅火的客棧,壯宜和弼道冒死救出險些被前王抓去的珊。怒火中燒的前王為了尋找珊,定會尋遍大都及其周邊區域。逃去哪裏呢?就在大家夥為此陷入苦惱的時候,珊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
“去塔克拉瑪幹沙漠裏的村子。那裏有歡迎我們的朋友,誰都無法找到那裏。”
大家都驚訝於她明確而決絕的態度。因為他們知道,之所以冒險停留在大都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綏靖侯怎麼辦?進了沙漠還怎麼見他怎麼尋他啊?”
麵對鬆花的追問,珊又一次斬釘截鐵道:
“不尋了。我們隻管過好我們的生活便是。”
這叫什麼話?鬆花雖覺得荒唐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珊轉過身回避大家齊刷刷投向自己的目光,眼睛裏噙滿了不可言說的悲傷。前王跟她說了些什麼呢?綏靖侯已經死了?殘暴的王向她出示了殺死朋友的確鑿證據?他們實在無法問出口,隻得一邊竊竊私語一邊一件件地收拾起行李。
劇場和行院裏的人全都平安無事,但大家還是選擇尊重珊的意見,打算確認清楚之後再離開,所以出發的時間也有所延遲。在弼道和炎福喬裝成乞丐,確認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前王也沒有做出任何報複行為後,他們依舊沒有離開臨時避難所--山溝裏的寺廟。起初她說,選在冬季出發對年幼的難陀來說太過辛苦,大家便等到了下一季,後來她又說,在那裏定居需要準備很多東西,嫌棄大家收拾的行李太過簡單,再後來她又讓大家研究安全通過關門,不被官員發現的辦法……就這樣,珊一次又一次地推遲著出發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