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想起芙蓉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戰。寶塔實憐的笑聲被他甩在身後,他快步疾走在凍結的冰雪上,腳下發出沉悶而有力的響聲,仿佛在說“這可不像我,不像我”。宋璘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一點。他從來都不會同情女人。他判別女人的標準隻有一個--是否有利可圖。對他來說,王玬具有充分的利用價值,這和她悲傷的眼神沒有任何關係。
“那就來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用處吧!”
宋璘自我催眠似的呢喃著走出了皇城。他冒著嚴寒步行來到城郭外的樹林邊。這附近隻有一戶人家,快要倒塌的堂屋緊挨著喂養牲畜用的庫房。看似連盜賊都不會光顧的房子卻被結結實實的石牆圍了起來。宋璘打開用樹枝編織的房門走了進去,一個身披破舊衣衫頭戴頭巾的女人默默地彎下腰迎接他的到來。他沒有過問一句,就徑直走向了庫房。庫房四麵砌有厚實的土牆,就連牆上的狹小窗口也塗上了泥土,陽光被完全阻斷,房內漆黑一片。
女人跑過來遞上燈籠,宋璘拿著燈籠走入庫房。他剛一關上房門,就看見隱約被燈火照亮的遠處有個影子像野獸一般噌地跳了出來。好在製成格狀的木框從頂棚一直延伸至地麵,將庫房完美地分割開來,影子根本觸不到宋璘。這頭發狂的野獸正目光炯炯地怒視著格門另一側的宋璘。
“您可安好?”
宋璘大步流星地走到格門前搭話道。
“是你把我關進來的?你是誰?!”
叫喊聲回檔在空蕩蕩的庫房裏。宋璘露出一抹血腥的微笑,把臉湊近道:
“不記得我了嗎,賢璦宅主?”
珊瞪大了眼睛。這個說著高麗話的高麗人居然認識自己。珊隱約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細眼睛鷹鉤鼻的犀利長相令人印象深刻,她卻一時想不出此人究竟是誰。
“不認得我了?”
宋璘有些沮喪地皺了皺鼻子。
“我曾隨前王,也就是你的朋友一同前去被火燒毀的福田莊。那時你跟綏靖侯甚是親密,讓前王好生傷心。”
啊,是他!珊這才認出他來。當時珊正抱著剛出生不久的難陀捉弄潾,謜突然不期而至,而站在他身後的那個麵無表情的高個男子正是此人。是謜命他尋我的嗎?珊尖銳質問道:
“你為何將我關在這裏?”
“幹嘛這麼著急啊。沒人會來妨礙我們。慢慢來吧。”
宋璘從角落裏找來一把凳子,隔著格門悠然自得地坐到珊的麵前。他似乎很樂於看到珊急切的模樣,每一個動作都是那樣的徐緩和從容。
“能見到你真的很高興。”宋璘開口道。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整整找了十年。”
“為何?”
“我想殺了你。”
什麼?珊瞠目結舌。男人回答得雲淡風輕,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珊深吸一口氣,調整著急促的呼吸。宋璘不慌不忙地繼續說了下去。
“我對你並無深仇大恨。隻不過,若想看到前王發瘋的模樣,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我現在不會殺你,作為最後一擊,待前王被廢慘遭驅逐之時,我才會讓他親眼看著你死去。所以,你暫時不必擔心。”
“你,追隨在謜左右,卻想擁立瑞興侯為王!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