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家父家母交給故友的東西。還請居士大人務必將此物轉交給那位。那位,就是被發配至朵思麻的前高麗國王兼沈王。”
“老夫一定辦到。”
東西已經在他手上了!謜在心中感歎著,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萬千思緒湧上心頭,他一時哽咽到說不出話來。老人的態度令難陀心生不安,他沒好氣兒地頂撞道:
“老人家真能見到王上嗎?”
“老夫經常見到那位。我們時常在寺裏相遇,一起吃齋念佛。”
“王上怎會和您這種人走得如此親近?”
“這是老人之間的惺惺相惜。你還年輕,自然無法理解。”
謜揚起一側嘴角,露出他特有的從容的微笑。老人異乎尋常的表情令難陀為之一驚,無法再出言頂撞。被老人的氣場所碾壓的青年一臉難堪地催促著少年。
“太陽要落山了,趕緊趕出發吧。”
身強體壯的青年牽來駱駝,少年不再遲疑,迅速收起鋪在地上的毯子。少年剛要騎上駱駝追趕已經出發的難陀,看見走過來的謜,突然停了下來。像是要鄭重道別的樣子。少年取下了遮麵的白布。
“再次謝過居士大人。很開心能在這裏遇見大人,不知日後能否再相見,願您身體康健,福澤萬年。”
少年衝謜微笑道。謜看得見他的笑容,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少年的臉龐喚醒了初見珊、潾時猛烈撞擊內心的新鮮感。謜逐一打量著少年的眼睛、鼻子、嘴巴和他圓潤的麵部輪廓。他深深地沉醉於少年細長而端正的眉毛、高挺筆直的鼻梁、鑲嵌在清透眼白間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單薄而清秀的嘴唇和他略長的下頜,不可自拔。隻是時間太過倉促,他來不及細細品味。
很快,少年騎上駱駝,抓起韁繩。直到駱駝邁開腳步行走起來,謜才回過神來。他急忙抓住少年的褲腿道:
“老夫還未給你結拜信物呢!這個,這個給你!”
謜從懷裏掏出一把妝刀遞給少年。飾有琥珀和珊瑚的這把妝刀做工精湛,精美絕倫。少年稀裏糊塗接過妝刀,有些驚慌失措。
“這東西太過貴重,在下不知能否收受得起……”
“當然可以。因為你是我的安答!”
“既然如此,在下也有一物相送,因為大人是在下的安答。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但禮輕情意重。”
少年從腰間解下幾個小鈴鐺放到謜的手裏。
“這是引導外人前往村莊的鈴鐺。但願日後還能再見到居士大人。”
少年調轉駱駝頭,奔向等待著他的難陀。鈴鐺相互撞擊發出的叮當聲響在耳邊響起,謜垂眸望著手裏的鈴鐺。漸行漸遠的鈴聲並非來自他手中的鈴鐺,而是來自那兩個奔馳的年輕人,仿佛在對他說“我在這裏”。
謜用耳朵追隨著少年的蹤跡。隨著鈴聲的消逝,他再也搜尋不到少年的痕跡。他的眼角隨即泛起點點淚光。
謜呆呆地站在寂靜的樹林裏,突然發現了手中的長筒。差點把它給忘了!他用顫抖的雙手打開筒蓋,掏出一副陳舊的卷軸。啊!他不由發出一聲驚歎。這是一幅畫有三名少年,哦不,是畫有兩名少年和一名少女的畫卷。畫裏的他正坐在金果庭別院的過廳處演奏玄鶴琴,珊則用觱篥與他合奏,潾則靠在柱子上聆聽琴笛和鳴--這是他送給珊的畫。十五六歲的他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粉嫩的稚氣。曾經的我們原來這麼年輕啊!謜突然鼻子一酸。
“珊,還好你沒有親自前來而選擇讓兒子代為轉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