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3)

針對移交,上江市和能源局都開了常委會,把認識都統一到了各自的中心點上,理清了工作思路,確定了行動步驟,也都成立了移交工作領導小組。市裏的組長是李越季,副組長是範久鳴。能源局這頭的主帥是馮仲,鄒雲出任副組長。

這一次鄒雲吸取了在買斷一事上的牽頭教訓,任憑馮仲推來推去,就是不接這個小組長。馮仲推讓的理由,聽著也實在。他說今年國內國外,幾項大工程就夠他操心的了,免不了要經常往外跑,到時家裏的事,怕是照顧不到點子上。一旦落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名聲,就不好聽了。勸說鄒雲為了能源局的利益,就多操點心,把擔子挑上肩頭。而鄒雲的推辭,聽著也是那麼回事。他主要強調自己年輕、沒有工作經驗,擔心到時把握不住局麵,把能源局的前途給耽誤了。再說跟市裏打交道,馮局長熟門熟路,走到哪個部門,都是腳麵水橫掃。

好吧,鄒書記,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把這個榮譽稱號,收入囊中了。那天馮仲拍著鄒雲的肩頭說,到時候,我因這個小組長大紅大紫了,你可別眼紅喲!

鄒雲笑道,就憑咱倆的關係,我不信到時你不分我一杯羹。

馮仲哈哈大笑,摸著後腦勺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跟鄒書記這樣能幹會說的人合作,日後我這革命生涯回憶錄,可就有的寫了!

綠葉配紅花,日後能在馮局長的革命回憶錄裏露個頭,我鄒雲也就有個名人樣了。鄒雲綿裏藏針地說。

難怪部裏把你放到能源局來,看來部領導還真就是有眼光,不服不行呀!好啦鄒書記,說來說去,黨政不分家,局長書記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事來了,誰也別躲閃,誰也別貓腰!同舟共濟,與狼共舞吧。

鄒雲能聽出來,馮仲這是在拿兒戲話抒發內心不好直言的情緒,也含有敲打自己的意思,身上就有些不得勁,臉色也不大自然。正琢磨著後麵的話怎麼說妥當,不料這時雷霆鈞出現在了門口,叫了一聲馮局長鄒書記,就走了進來。

鄒雲意識到,雷助理心裏窩著事,自己呆在這裏礙眼,就找轍離開了。悶聲不響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兩隻手捏在一起,臉上掛著不明不白的冷笑。

局機關大樓報告廳裏,中央空調送來的冷氣,使得與會人員暫時遠離了炎熱的夏季。今天的會議不是圓桌會議,能源局移交工作領導小組成員,都端坐在主席台上,台底下的人,是那些來自劃入移交單位的黨政一把手。會議由領導小組組長馮仲主持。副組長鄒雲正在傳達國務院和能源部,針對這次移交工作的有關指示精神。

從一張張恍惚的臉,驚愕的臉,凝重的臉,埋怨的臉,懷疑的臉,傷感的臉,無奈的臉,懷舊的臉,失落的臉,怨恨的臉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把會場的氣氛搞出了悼念的味道。

移交這件事,確實叫大家心裏打翻了五味瓶,在能源局土壤裏紮了這麼多年的根,說連根拔就連根拔了,哪能不痛不癢呢?能源情緒、生存感覺,難道這些都是容易了斷的嗎?還有承受能力,還有思維方式,還有裙帶關係……

就在人們壓抑得喘不過來氣的時候,美國故事片《魂斷藍橋》的主題音樂《地久天長》,從會場中央響起來,把大家的目光吸引過去。就連主席台上也有人挺著脖子往下看。正在講話的鄒雲隻好停下來,瞅了一眼馮仲,之後也把目光移到了出聲的地方。

接手機的人是動力公司孔經理。開會前,鄒雲曾再三強調,手機不想關就放到震動上。孔經理今天也是氣不順,手機響了以後,他沒有馬上切斷,而是挺胸抬頭,跟誰示威的勁頭,接了這個電話。

什麼?不行!孔經理左手卡在腰上,聲音盡管比平時壓低了一些,但還是不小。這個事你要是辦不利索,就別回來了!得得,我不聽你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平時這能耐那本事的,現在都他媽的哪去啦?好了,不說了,我正在局裏開會呢!

這個小插曲一出來,多少從人們臉上帶走了一點沉悶,幾個角落裏還發出了嗡嗡聲。直到孔經理抬起頭時,還有人在交頭接耳。

馮仲咂了幾下嘴,一副有話不好說的樣子。

孔經理是能源局內為數不多的享受副局級待遇的在崗處級領導,平時又硬又倔,一向不把比他大的領導放在眼裏,想給你難堪,那是從來不分場合。過去馮仲這張臉,沒少叫他當眾塗黑。然而就是這個孔經理,偏偏把李漢一當個人物對待。工作上的事不管有多難,隻要是李漢一開口,他就是脫層皮也得給你幹漂亮了。真是應了那句石膏點豆腐,一物降一物的老話。而且他對李漢一百依百順,既不是圖名,也不謀利。就說李漢一的兒子李淩拿地板磚撈錢這個事,跟李漢一走得近的人就是再同情李漢一,也不敢把心裏的那份同情,搬到臉上來展覽。就更別說拿什麼具體行動,給李漢一看了。可是孔經理不管那一套。那次部裏的調查小組前腳離開上江,他後腳就公開從經理獎勵基金裏拿出一筆錢,把本公司那些站在受害者堆裏,跟著要說法的職工,統統買了出來,在他們的嘴上貼了封條。此事的影響麵可不小,惹得其他單位的職工直眼紅,也要求本單位領導學學孔經理。於是那些領導就吃不住勁了,紛紛跑到局裏狀告孔經理,說孔經理濫用經理獎勵基金,變相行賄李漢一,在全局範圍內造成了一定的混亂。孔經理耳朵不背,信息渠道也不堵塞,然而他把人們指責他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一概不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