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3)

能源局這邊的人,明白範久鳴這是在給會場降溫。

馮仲沒有開口,而是看了鄒雲一眼,意思是讓他來幾句。鄒雲就順著範久鳴的思路,往下說了幾句。把會議室裏的緊張氣,一點一點往門外驅趕。兩家的主要領導,就這樣把話題接到了嘴上,你一句我一句,把鮮明的會議主題漸漸淡化掉,沒有再給秘書長和雷霆鈞再度切磋的機會。一直到會議結束。

送走市移交領導小組一行人,鄒雲來到馮仲辦公室交換意見。三說兩說,話就纏到了方國華身上。

馮仲道,看來方處長在移交上確實想法不少啊!不知你有沒有感覺?

鄒雲點點頭,對馮仲的分析,表示讚同。

你說,鄒書記,咱們怎麼才能讓方處長喝上江水長大的心從上江城裏收回來呢?馮仲看著鄒雲的臉問。此時說他的心,沒在能源局吧,可咱們也沒在上江市裏見到他的影子。鄒雲說,僅憑李越季請他吃頓飯……也許人家高,就高明在這裏。馮仲說。

事到如今,在對待移交這件事上,馮仲的心態有所轉變。就是不準備做一個裝聾作啞的旁觀者了,該參與的時候,多少得說幾句。在過去的這些天裏,馮仲從種種跡象悟出,當初盤算拿移交單練鄒雲一個人,恐怕看不到什麼好戲了。一是鄒雲不好對付;二是退讓太遠了,自己手中的權力有可能失控;三是可容躲藏的空間也是越來越小,甚至在某些事上根本就沒有藏身的餘地。因此說,要想平安度過移交這個坎兒,避免馬失前蹄,兩敗俱傷,眼下最佳也是最實際的上策,就是跟鄒雲強強聯合,一致對外。

是嚴峻的形勢,讓他們明白了合作勢在必行!馮仲一改變思路,有些想法就跟鄒雲的看法很自然地貼到了一起,彼此間就一些事通氣的時候。某些不好出口的話就不必像從前那樣遮蔽了。任何一種不祥的預感或是危險征兆,都會成為他們交流的內容。實現了心裏資源共享。

在能源局這塊土地上究竟播種什麼種子,他倆之間可以出現分歧,甚至鬧到雞皮酸臉的程度,但是他們都決不會容忍其他人來育苗種樹。如果出現了那種苗頭,他們會暫時放下各自的立場,聯手抵禦入侵者。人在官場,說來彼此就是彼此的台階、梯子、碼頭,在適當的時候,你不能小氣,就得容人踩、容人登、容人停靠。在現階段,大河沒水,小河幹涸這個道理,馮仲和鄒雲都是不糊塗的。這就好比一個演員,一旦失去了舞台、失去了觀眾,那你的藝術生命也就隨之凋謝了,充其量是身上還能保留一點自娛自樂的感覺。能不能讓方國華不在移交這件事上腳踩兩隻船呢?鄒雲問。

馮仲一語擊中要害,說,那得看咱們能給他多大好處。三瓜兩棗的小意思怕是穩不住他。有人給他一塊水果糖,有人給他一塊巧克力,你說他的嘴該朝哪頭張開呢?

可是他已經正處了,咱們還能再給他什麼?咱們手裏哪來的巧克力呢?鄒雲說,顯得無可奈何。

是啊,要滿足他,也隻能是讓北京那邊掏腰包了。馮仲摸著後腦勺說。

鄒雲理解馮仲的意思,於是就建議他往北京跑一趟,把這個難題,攤到部領導那兒,看看部領導有什麼說法。方國華要是走運,那也是他命中注定的事。

我去給他跑官?馮仲一指自己的鼻子尖。

也不能這麼說,老兄。自從來到能源局,鄒雲這還是頭一次麵對麵稱呼馮仲老兄。

馮仲直勾勾看著鄒雲,顯然是被他的這一聲老兄,喊轉向了。

這件事,往大了說,是顧全能源局的利益,往小處講呢,是便於咱倆今後好開展工作。我想老兄,能明白這一點。鄒雲說。鄒雲的這兩聲老兄,把馮仲心裏的暖流,一下子叫奔騰了。然而鄒雲這時卻是不知馮仲心裏暖流奔騰,他還以為馮仲現在沉默是又要跟他玩什麼鬼心眼呢。於是靈機一動,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一封信,遞給馮仲說,昨天收到的,還沒來得及給你。

這是一封匿名信,告馮仲某年某月拿著東能不明不白的一筆錢,在香港吃喝嫖賭。馮仲看完後,一句話也不說了。

鄒雲道,老兄,不為公,為私,你是不是也有必要往北京跑一趟?

馮仲把信放到辦公桌上,看著鄒雲還是緘默不語。鄒雲拿起匿名信,幾把就撕爛了,甩手扔進紙簍裏。馮仲的心,在鄒雲往紙簍裏扔匿名信的一刹那,劇烈地哆嗦了一下。在此,他不僅領教了鄒雲的沉穩,也意識到了管資產的方國華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將來萬一有個風吹草動,或是出現對自己不利的局麵時,這個方國華說不定就會見風使舵,利用職務賦予他的正當權力在東能資產問題上,落石下井,從中大肆撈取上進的資本。假如真到了那一步,自己真就無路可走了。因為裝在他方國華眼裏的事,就不會是自己的一口痰,可以隨便遮蓋的問題了。

馮仲還在此回憶出,去年底,方國華帶隊去東能搞資產核查時,曾單獨對著畢慶明的耳朵說了一些很耐人尋味的話,什麼背靠大樹好乘涼,你有我有全都有;機關裏的官——琢磨人,基層的領導——琢磨錢,這年頭隻要權錢一家,事事都會兩麵開花。幾天後,心裏總是踏實不下來的畢慶明,隻得精心設計了一個場子,把方國華約到國際飯店打麻將。幾個小時下來,畢慶明輸給方國華一萬多……想到這,馮仲的心,直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