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成佳在小賣部門口買了兩瓶水的功夫就把目標給跟丟了,她退到小賣部的涼棚外麵,向著十字路口橫豎左右打量,卻抓不到一絲目標的蹤影,氣得她揮手就朝自己的大腿狠狠賞了兩下。
正懊惱間,有隻手輕輕搭在她肩上。
尹成佳嚇得打了個激靈,飛快地轉過身去,跟蹤目標單斌已經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麵前,正抱著膀子,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怎麼樣,這回服氣了吧?”他笑嗬嗬地問。
單斌是個身材高大、五官俊朗且皮膚黝黑的男子,三十多歲,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容燦爛。
尹成佳嘟了嘟嘴,秀麗的麵龐上並無半分氣餒,“這次不算,我體諒你口渴,給你買水喝呢!誰知道你竟然乘機開溜!”
她說著把手上的水遞過去一瓶,又指指兩米開外一個閑置的長凳,“真累!咱們去那裏坐會兒吧。”近旁剛巧有棵法國梧桐,罩出一片清涼的天地來。
兩人坐下來喝著水,尹成佳還在為自己辯解,“剛才我雖然是在買水,可眼睛幾乎沒有一秒是脫離過你的。唉!不怪我無能,隻怪‘敵人’太狡猾!”
單斌被她的話氣得再度笑起來,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個毛栗子,“你呀,每次輸了都找一堆借口,幸虧隻是做練習,要真的帶你去上任務,哪能容你有一點三心二意,不給對方反擒了才怪呢!”
尹成佳信心滿滿,“這不才剛開始嘛!不是你說的,凡事都是練出來的!”
單斌望著她那張充滿信心的臉,忍不住撇嘴道:“說出來你別掃興,我看你舅舅無論如何都不會肯放你進刑偵科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尹成佳的舅舅馬壽山是Y市公安局副局長,主管刑偵,就因為這個,她想進刑偵科的夢想竟然變得無比艱難:前有父母死活攔著,後有舅舅鼎立相阻。她真是後悔警校畢業後會聽從家人的安排跑到舅舅麾下供職,早知如此,她上哪兒去不比在這個小城市的警局的法規科裏窩著打雜強呢,成天跟審卷、應訴那樣枯燥的文事打交道,還一幹就是兩年!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她不上舅舅這兒來,也就碰不到單斌了,跟這一點相比,其他的損失都不值一提。
“事在人為。”尹成佳篤定地說,“況且,舅舅也有他的難處,你看,他手下最得力的三員大將,一個早就犧牲了,一個去年轉業下海了,好容易還剩了個你,結果倒好,調職了!誰都知道刑警不好當,費力不討好,難得我這麼有積極性,所以呀,我覺得隻要你好好教,我好好學,等咱們悄莫聲地給他破掉兩起難纏的案子,保準舅舅巴不得啟用我呢!”
單斌瞅著她孩子氣的臉直樂。
尹成佳看看他,忽然又替他不值起來,“哎,我說,就因為一次小小的誤傷事件就把你給調民事科來了,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回頭我得再找舅舅論論理!這眼下沒出什麼大亂子還好,真要鬧出點兒事來,我看他找誰扛去!”
上個月單斌在居民區附近追緝一名凶犯的時候,不慎誤傷了一為過路的行人,盡管傷勢並不嚴重且對方也表示了理解,可馬壽山還是給單斌記了一過,同時勒令他轉調後勤組“靜心修養”。不少同事都覺得馬頭兒這次有點小題大作,私底下紛紛替單斌打抱不平,成佳為這事就沒少跟馬壽山黏糊,在她眼裏,單斌可是不可多得的刑偵人才。
單斌本人卻隨遇而安、樂樂嗬嗬地轉到了新的工作崗位上,當然,“靜心修養”之類的話就太扯了,每天無處不在的各類瑣事糾紛在他耳朵邊嗡嗡嗡擾得塵土飛揚。
對於單斌被調到與自己僅一牆之隔的辦公室,成佳的心情是相當矛盾的,歡樂交織著遺憾,但權衡之下,她還是希望單斌可以戰鬥在他原先的崗位上。她覺得,每次看他把看似沒有聯係的蛛絲馬跡一點一點粘合起來分析案情,或者僅僅是坐在椅子裏燃上一根煙沉思的模樣都足夠令她著迷沉淪了,這才是她心目中真正英雄的形象:爽朗、睿智、不拘小節又溫暖熱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