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們一看不幹了,他們什麼意思,還想擋道不成,那一眾百姓也不幹了,這等刁民居然敢攔洛相行駕,就該抓起來,還有諸多女眷也不幹了,她們心心念念都不敢攔,這馬車裏的人算什麼。
靳玥馨帶著內院婦人和兒女們趕來時,正見到這個場景,他的丈夫沒有看她,反而是盯著遠處一駕馬車,笑地溫柔,那一笑包含了太多的感情,連她都迷惑了起來,不由得一起看向了那輛馬車。
車裏首先踏出了個明媚少女,一身紅衣,豔若芍藥,飄飄然蹬玉足,落平地,姿態優美,然後,她燦若夏花地對著洛相一笑,就是一個福身大禮。
這時,那女眷們更不幹了,紛紛起哄起來,這誰呀,抓起來再說,德沛公主說了,敢魅惑丞相者,藤責10下。可是衙役們不傻,百官們不呆,觀那洛相唇邊笑意,還有那微抬的手竟是示意這個女子起身。
果然,那車中再次踏出一個藍衣女子,冷淡如傲雪寒梅,色澤清麗,同樣地,飄然落地,朝著洛相福身到地。
那邊洛相唇邊笑意不改,朝那藍衣少女一抬手,這次那些女眷再蠢也看出了,心中驚異,難道洛相竟,竟,默許了這兩個女子嗎?可惜她們猜錯了開頭,自也猜不中結尾。
那兩個少女,同時起身,朝向那馬車,一個挑簾,一個伸手,扶了一個白衣少女出來,那白衣女子一手搭住藍衣少女,一手扶住車門,繡足輕抬,裙擺微動。那有定力淺的,就在想,這是哪家貴女,竟似如此動人。
那白衣少女終於落地,恍惚間好似仙子,隻見她一身寬大裙擺,大氣婉約,水袖盈盈,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麵容隱在那白紗下,鳳眼含情。發梳含煙髻,正以烏石墨玉冠,斜插貼發步搖,垂至耳際。但觀這樣的女子,眾人不約而同想起,“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卻見美人抬手,那一身中唯一的彩色便是腕間鳳血玉鐲,她伸手向前,輕聲曼語。
“阿爹,女兒回來了。”
她說了什麼,眾人驚異,她說阿爹,女兒回來了。
這個聲音好似萬年前的冰泉融化,點點滴入幹涸的心靈,這一聲如大漠裏綻出苦寒幽香的梅蕊,這一聲如夢境中的飄渺琴音。這一刻,天地失色,這樣的女子,回來了。
德沛公主回來了。
洛家嫡長女回來了。
鳳凰子孫回來了。
隔著長長甬道,洛相也探手向前,“回來就好。”
這時的德沛公主突然腿一彎,就這麼跪下了,隔著街跪下了,“闊別四年,女兒病愈,終於可以回來盡為人子女之孝道了。”傾昀是抬著頭看著父親說的。
隨著她這一跪,她身後的侍女,護衛也都跪下了。要說洛相身後那一眾臣子怎能讓公主跪於自己的麵前呢,可是他們都傻了一樣,震懾於公主的容華之中,都呆立不動,等他們意識過來後,洛相已奔了出去,扶起了女兒。
洛相的手顫動,“回來就好。”他似乎一直在重複。
“阿爹,我們回家吧。”傾昀提議。
“好,好,好。”洛相隨聲附和,居然就跟著女兒進了馬車。
那身後大臣們全都有些傻眼,洛相就這麼拋下他們走了?
靳玥馨也呆著不動了,果然呀,那人眼裏隻有洛沈氏,連她的兒女也是不同的,有了那人的兒女,他們其他人都是可有可無的。
這一天,帝都皆聞,德沛公主,病體得愈,再歸宗廟。
二月後,該是初春降臨了,可實際上,還是很冷,但是蕪沁塢裏永遠綠意不減,隻因了那一片竹子,傾昀很喜歡竹子,“竹本無心自有節”,她喜歡。現在的她剛剛沐浴完,頭發完全披在肩上,上麵還有濕意,就在院中站著,唇邊擒笑,回想剛才。
她和她爹自坐了馬車回了洛府,卻忘記了這本該是靳玥馨來迎接的,或許說傾昀和洛相其實都記得,不過那是今日之前才記得。
在此之前,她還是這樣計劃的,心中想的是,接了父親,和這個夫人,還有其他弟妹們一起回府。可是那一刻,她自己也忘情了,父親在眼前,很多事做不了假,他們都把靳玥馨給忘了,主要還是因為沒有看到她,等上了馬車,其實傾昀是想起來了,隻是不高興下去喊,而且那樣更不給靳玥馨麵子,所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