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狎客樓中教蔑片 妖娼門口唱楊枝(3 / 3)

且按下聘才那邊。

要說這白菊花,是廣西梧州府人,生得十分俊俏,嫁了一個姓宋的,是個不長進的人。這菊花善與人交,相識了一個營員姓張的,是湖廣人。兩人在廣西十分相好,誓同偕老,已有數年。去年這個張營員,奉差進京,這白菊花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於張營員走後,即帶了些盤費,一個小丫頭,趕將上來。

不知怎樣錯了路,一直出了廣西省,到了湖南,尚趕不著,又不知相去多遠,且盤費已盡,舉目無親,進退維穀,在湖南住下。忽得了個謊信,說這張營員在京營作了千總,不得出京。

他就賣了些衣裳作路費,搭了個便船進京。及到京時,那姓張的早已差竣回去,以致菊花流落在此,隻得倚門賣笑。

今日來接他的是個開門戶的陶家。這陶媽媽家裏有三個姑娘,內中一個好的名叫玉天仙,是揚州人,生得風騷嬌俏。這兩天接著一個大嫖客,就是廣東那個奚十一。陶媽媽打聽他的家世,知他是海南大家,家有千萬之富,兄弟十人,都作道府大員。老太爺是現任提台,家裏開著洋行。又訪他是個大冤桶,便想發他一票大財。無奈那幾個姑娘不大懂他的話,兼之奚十大員。老太爺是現任提台,家裏開著洋行。又訪他是個大冤桶,便想發他一票大財。無奈那幾個姑娘不大懂他的話,兼之奚十一是個鴉片大癮,一天要吃一二兩;這三個姑娘雖會吃幾口白土煙,吃了那黑土煙幾分就醉倒了,且彼此語言,都不甚投機。

因此,奚十一不大喜歡。陶媽媽知道菊花是廣西人,又生得好看,必定勾得住他,所以把他接了過來,認為義女。登時換了嶄新的衣服,與諸姊妹相見,菊花與玉天仙尤為相愛。菊花受盡了狼狽,到此已如出了地獄,心裏還有甚不足,一心就候那奚十一來。

且說這奚十一自到京來,不上半年,銀子已花去數萬,盡填在糞窖裏。有人勸他何不娶個妾。他是遊蕩慣的,見了那良家之女子,甚為厭惡,惟在娼妓隊裏物色,又沒有合意的。一日陶媽媽轉來請他,說他家新到了一個廣西人。奚十一聽見是廣西的便滿心歡喜,叫個小跟班帶了煙具,也不坐車,昂然的步行而去。到了陶家,陶媽媽先出來見了,便極意的脅肩諂笑了一回,然後說道:"你們快請四姑娘出來。"不多一刻,見白菊花嫋嫋婷婷的,一身香豔,滿麵春情,上前見了,說了些話,彼此語音相對。奚十一看他相貌,正是嬌如花,柔如水,甜如蜜,粘如餳,十分大喜,略問了幾句話,便同進了房。便叫小跟班擺好了煙具,開了燈,一麵吹,一麵談。這奚十一要吃大口煙的,菊花替他燒煙,先從半分一口起,加到三分一口,方才合意。菊花燒煙的本事甚好,燒得不生不熟,奚十一又喜吃麵條煙,將這煙挑了一簽子,在火上四麵的一燒,那條煙就掛得有五寸長,放在鬥門口,奚十一唦、唦、唦的一口吸盡,還閉了嘴不放一點煙散出來,這是奚十一的生平絕技。菊花也吃了幾口,便睡到奚十一懷裏來,與他上煙。奚十一連吃了七八錢,也夠了,便勃然動起興來,兩人收過了燈,關了門,就作出一回秘戲,描不出蝶戀花,顛倒鴛鴦,諸般妙處。一個猛於下山虎,一個熟似落蒂瓜,直鬧到兩個時辰,方各滿心足意,收拾幹淨了,重複開燈吃煙,便連著喝酒吃飯。

奚十一在那裏一連宿了七八天,每一天也花幾十吊錢,老鴇便欲砍起斧子來:本人身上作衣服,打首飾製鋪墊,是不必說了,還有那些姑娘們,要這樣,要那樣,連老鴇婆、幫閑、撈毛的,沒有一個不打把式。好在奚十一爽快性成,從無吝嗇。

菊花見奚十一這個雄糾糾的相貌,比從前的相好更勝一倍。又知道是個大老爺,在京候選的,便起了從良之念。奚十一本為物色小星而來,見菊花這般美貌,又是個極在行的,便也要買他為妾。倒是那個老鴇不甚願意,菊花方來幾天,且並非他的人,又無身價可勒,隻想留他在家多弄些錢,若從良去了,不是白幹了這件買賣麼?便從中調唆,在菊花麵前說奚十一是個沒良心的人,他家裏有幾十房小星。聽他二爺們說,娶到了家就丟在腦後,又去貪戀別處,是個戀新棄舊的人。這樣人斷不可嫁他,你別錯了主意。在奚十一麵前,隻說這菊花有本夫在此,不肯賣他的。又說菊花性子不好,吃慣了這碗飯,不能務正的,老爺要娶姨奶奶,我包管與你揀一個十全的人,不必要他。無奈他們兩人結得火熱的交情,雖有老鴇打破,彼此全然不信。菊花將他的始末根由細細告知奚十一,說這老鴇是接他過來,單為著應酬你的。我如今要從良,與他們毫不相幹,隻要賞他幾兩銀子就是了。奚十一定了主意,即叫了官媒婆作媒,賞了陶老鴇五十金,將菊花領回,買了丫頭,雇了老媽子,菊花便嫁了奚十一,作了姨奶奶,從此倒入了正路。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