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個月後,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出現了一道奇異的景觀。
那是旭日東升的時候,迎著朝霞,在緊靠十字路口的商業廣場上,從北邊忽然走出了一支亮麗的儀仗隊。這支隊伍全由年輕女性組成。前邊是一個人,舉著指揮的儀仗,那儀仗是金色的;接著是兩個人,一個托舉著國旗,一個托舉著商旗,托國旗的在左,舉商旗的走在右邊;接著是三個手托禮劍的護旗手,護旗手手舉禮劍,颯爽英姿地走著正步;在護旗手的後邊,是排成四列、手舉長號的號手,在號手的後邊,是四列胸掛禮鼓的鼓手;再後,又是四列整齊劃一的儀仗隊員。
這支女子儀仗隊剛一出現,立刻吸住了行人的眼睛。是啊,七點半鍾,正是人們上班的高峰期,路人紛紛停下來觀看,把一個十字口都堵了。這是幹什麼呢?隻見那些儀仗隊員們一個個頭戴天藍色的船形帽,身著天藍色的職業套裙,肩上有醒目的肩章,領口上打著藍白相間的海浪形花結,手上戴著雪白的手套,腳下是一色的黑色長腰皮靴,在進行曲的樂聲中,“哢、哢……”地走在水泥路上,一個個看上去美極了,也豔極了!她們就像是晴空裏爆出來的禮花,一支怒放中的花的團隊,突然就出現在街口上,絢麗得讓人吃驚!
隻見這支女子儀仗隊,邁著訓練有素的軍人步伐來到早已砌好的升旗台前,“哢哢”,立正站好。爾後,兩個手托旗幟的旗手和三個手舉禮劍的護旗手,分兩列“哢哢”地登上旗台,再次立正站好。由走在最前邊的旗手,把一麵國旗掛在高高豎立的銀白色旗杆上。接著,第一個旗手用力一拋,莊嚴地喊道:升旗儀式開始!奏樂!-敬禮!一時,鼓樂齊鳴,女子儀仗隊在樂聲中,又是“哢哢”,齊唰唰地,全體立正行禮!當那麵國旗升上頂端的時候,第一旗手又喊道:禮畢。於是,第二旗手站在另一根旗杆前,把商旗掛好,那是一麵比國旗略小一號的米黃色旗幟,旗上繪有天藍色海水托著的一輪紅日……上邊還繡著四個大字:金色陽光。也是要莊嚴地奏樂,行禮……那姿態,那“哢哢”,完全是表演性質的,看上去有著詩一般的韻律,音樂一樣的節奏,動作灑脫極了!就像是優美的動畫一樣,一招一式都是標準化的。待一切完畢,這支儀仗隊才會列隊“哢哢哢”地重新走回去。
這是一個三角地帶,斜對麵還有兩家大型的商場。每天早上,另外的兩家商場裏總有些女售貨員跑出來看熱鬧。她們臉上帶著嫉妒和驚訝,指指點點地議論著,也常常被商場的領導喝斥:回去,有什麼好看的?!作為斜對麵“萬花”商場總經理的鄒誌剛,也在一次值夜班時發現了。他用很不屑的口吻對營業員們說:有什麼好看的?淨花架子!
是的,這道景觀自出現那日起,就帶來了很多疑問。這像是晴天裏的一聲驚雷,又像是一顆冒著花煙的炸彈!很快就到了街談巷議的地步。人人都在議論,可誰也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後來,也有人悄悄打聽,知道是商場裏走出來的,就有人嗤之以鼻:一個商場,升什麼旗呢?這不是笑話麼?!看了,搖頭的人居多;搖頭歸搖頭,可看的人卻越來越多了。每天,當那亮麗的女子儀仗隊在早上七點半準時出現時,就有一群一群的行人圍著看。它一次次地誘惑著人們的眼睛,一次次地摧毀著人們嘲弄的口吻,一次次打擊著人們那點有限的耐性……也許是日子太平淡了,有成千上萬的省城人都在等待著,要看看她們究竟想幹什麼?
就這樣,一天一天,那女子儀仗隊的皮靴隨著鼓點“哢哢”地敲打著市民們的心髒……目的是什麼呢?仍然沒有人知道。它“哢哢、哢哢”地走出來,好像就是專門出來誘惑人的。也就真有人上當,據說,有一個大學生,一星期都沒去上課,每天早上跑來傻看,他是迷上了一女儀仗隊員。再後,就有人不斷地問:商場什麼時候開業?
那女子儀仗隊的領隊,就是上官雲霓。
在這最初的創業階段,上官雲霓是追著心過日子的。她的那顆心似乎並不在她的胸膛裏,心是飄著的。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鉤子,把她的心一下子鉤到了半空中,就那麼飄飄乎乎地在空中蕩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飛到哪裏去。這些天,她每天上班都是一路小跑,像是一刻不停地在追那心,卻老也追不上。是啊,她激動,她興奮,她緊張,時間就像在耳邊“哢哢”地響著,任總布置的事情那麼多,老也忙不完,她得趕緊呢。她的美麗自然是不屑說的,當她作為女子儀仗隊的領隊走出來的時候,她看到有那麼多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她的身上,作為一個姑娘,她怎能不興奮呢?!她當然興奮,那興奮藏在心裏,驕傲卻溢在臉上。是的,人的驕傲是要目光來滋養的。每次出來,她都走在最前邊。一下子,有那麼多的人注視你,你想不驕傲都不成。可是,看多了,她就知道,那目光像蒼蠅,很髒。
她隻在乎一個人,這人就是任秋風。這一切自然是他操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