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表哥的陪同下,上官專門去拜訪了一位什麼什麼總監,說這位總監是個“廣告創意大師”,眼光一流,讓他給參謀參謀。表哥本是好意,卻讓上官十分地難堪。那人光頭,卻一臉大胡子。他坐在那裏,浮皮潦草地看了片子,爾後,說:“這片子是中原的?”表哥說:“是啊。怎麼了?”那一臉胡子噴著唾沫星子說:“中原淨幹些王八蛋事?!這不是傻B麼?!傻透了!”表哥說:“你別胡說,我表妹還在這兒坐著呢!”那大胡子轉過臉來,看見了上官。就那麼一眼,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起了神奇的變化,由不屑轉為驚訝,似乎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六月天,上官穿的是一條很素的連衣裙,可這條連衣裙是上官自己剪裁的,素是素,卻簡潔、新穎、大方,那一條墨藍色的邊,有出人意外的妙想!這件裙子格外托人,它把上官雲霓的白嫩、高挑,一下子襯得光彩照人,尤其突出的是那兩條象牙白一般的玉臂,如果是在鏡子麵前,那生生就是出水芙蓉!大胡子顯然是看呆了這渾然天成的雅致。他的態度馬上變了,他說:“對不起,打嘴,打嘴!……不過,我還得問問,這片子誰讓做的?”上官沒好氣地說:“我們頭兒讓做的,怎麼了?”大胡子又是用不屑的口吻說:“你們頭兒,什麼頭兒?多大的頭兒,是你們商場經理吧?”上官說:“是啊。我們總經理讓做的。主要是宣傳……”不料,她話還沒說完,大胡子就用極為蔑視的口氣說:“——什麼狗屁頭兒,吃屎去吧!吃屎都不夠格!對不起,我不是說你啊。這種事能幹麼?你們一個地方上的商場,跑到中央台做什麼廣告?這不是活活扔錢麼?!錢扔在水裏還能聽個響,這能聽見響麼?!這明明白白就是傻B一個!”上官哪受過這個氣,她騰一下站了起來,臉氣得煞白,含著淚說:“不做了!有什麼了不起?!”說完,她“噔噔噔”地走出去了。
這麼一來,害得表哥趕忙追出來,連聲給她賠不是。
當天晚上,回到賓館時,上官氣得哭了一場。這天他們是分開行動的。任秋風獨自去看了北京的幾家大型商場……等他回來時,發現上官正在房間裏抹眼淚。任秋風就問:“吃飯了麼?”上官說:“還吃飯呢,氣都氣飽了。”任秋風說:“怎麼了?”上官說:“咱回去吧,不做了!”任秋風說:“怎麼就不做了?出什麼事了?”上官氣呼呼地說:“他們……看不起人,還罵人!中央台怎麼了?有什麼了不起?!”聽她這麼一說,任秋風反而笑了,他說:“罵人?罵什麼了?這我倒要聽聽。也許人家罵的對呢。”上官說:“你還笑,人家就是罵你呢。”任秋風說:“罵我什麼了?說說,說說。”上官不好意思地說:“人家,說你傻、傻唄……我都張不開口,人家說你是白扔錢。人家說,一個地方上的商場,跑到北京做廣告,是,有錢沒處燒了……”雖然很難開口,上官還是把那些話的大意學了一遍。這時候,麵對她所崇拜的人,她雖然極力維護。可在她的心裏,對那些罵人話,也有些半信半疑。
任秋風聽了沉思片刻,默默地說:“這些罵人話,也不是全沒有道理。”
上官說:“要是這樣,那咱就……不做?”
“做。”任秋風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說,“做還是要做。我反複研究了,廣告的作用不可低估。況且,咱們那裏是京廣、隴海兩線的十字路口。雖然他說的有道理……那就,賭一把吧。”
上官有些驚訝地望著任秋風:“賭?”
任秋風默默地說:“打任何戰役都沒有十分把握,都帶有一些賭博性質。如果他是正確的,那,咱總的損失,也不算太大。不就落個傻麼?有時候,人就得有點傻氣,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