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右邊的車門一響,鄒誌剛坐進來了。他不光是喝酒了,還滿身的酒氣!苗青青一看他那個樣子,氣呼呼地說:“你明明喝酒了,還來幹什麼?”鄒誌剛短著舌頭說,“沒、沒喝。清、清酒,度、數很低。一、一小日本,不、不在話下。要不,你、你、聞聞——”說著,他側過身子,朝苗青青臉上親去。苗青青一把推開他,說:“看你那樣子,滿身酒氣,別理我。”鄒誌剛說,“不是你、你讓我來的麼?”苗青青沒好氣地說,“我是讓你幫我把車開回去,你這個樣子,能開麼?”鄒誌剛說:“這,這算什麼。我閉著眼都能開回去!”苗青青半信半疑說,“你可別出事,這是單位的車。”鄒誌剛豪氣十足地說:“放心。去,你坐到後邊去。保證沒問題!”
就是這句話,把苗青青打中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男子氣概。於是,她再沒說什麼,乖乖地離開了司機位置,下車坐到後邊去了。
鄒誌剛也跟著下了車。他本該坐到司機位置上去的。可他走到車前,用腳踢了踢輪胎,卻又折回來了。他再次關了一下前車門,卻隨手又拉開了右邊的後車門,一欠屁股,也坐進來了。
苗青青見他也坐到後邊來了,一怔,“你……”鄒誌剛說,“你讓我定定神。我的、的確是陪小日本喝了幾杯。沒事,你放心,我會把你平安送到家的。”苗青青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吹。”鄒誌剛說,“我不是吹。我是趕得緊了。我剛把那小日本送回房間,你一打電話,我就趕緊來了。你沒看我氣兒還沒喘勻呢。”鄒誌剛說著拉起苗青青的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又說:“青青啊,青青,我今天打了一個大勝仗!我把那日本人擺平了。日本最新出的一款平麵直角電視機,我一舉取得了中南五省的銷售權,成了總代理了!明天上午就簽合同。什麼金色陽光,狗屁,靠邊去吧!……”苗青青似乎也想說點什麼,看他興奮的樣子,也就不想說了。鄒誌剛的臉紅堂堂的,那酒已漫散進了每一個毛孔,於是就顯得更加嘮叨:“你猜那日本人叫什麼?井口。他咋不叫鍋底呢。這日本人也怪,你聽那名字,什麼河邊一郎,村上一樹啦,什麼江上,什麼渡邊,什麼小橋,都是些野外植物……”苗青青聽著聽著就聽不下去了,她一推車門說,“算了,還是我自己開吧。”鄒誌剛趕忙拉住她,“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行了吧。”他又伸手把車門關上,緊緊地抓住苗青青的兩隻手,一聲聲叫著:“青青,小青青,我想死你了。”
苗青青的內心是很複雜的。兩人都在後排坐著,她一邊是討厭他醉酒的樣子,一邊又有些說不出口的、她也不願意承認的渴望。這內心的矛盾,使她沒有很堅決地抽回她的手……再說,不是她打電話讓他來的麼?
由於興奮點的轉移,鄒誌剛的酒勁漸漸落了,他的思路也清晰了。人,一下子又幽默起來,他說:“青青,你厲害呀,一下子成了有車族了。這叫那個啥,小母牛對屁股,比較牛、那個啥……”苗青青嗔道,“去。你這張嘴呀,好好刷刷!-我這算什麼。”鄒誌剛說:“你這就不是一般的白領了,你是高級記者,又升職了吧?”苗青青說:“升什麼職,不就是一個采訪部主任,有什麼稀罕的?”鄒誌剛馬上說:“看看,你是白領鑲金邊,牡丹頂上又開花,飛機上掛掃帚,偉(尾)大呀!”苗青青說:“去去,啥話一到你嘴裏,就大變(便)了。”
往下,他說,“你熱麼?”苗青青微微搖了搖頭。可鄒誌剛一邊問著,卻把外邊的西裝脫了,他挽了挽白襯衣的袖子,又把脖子裏係的領帶往下拽了拽,自言自語地說:“我怎麼就出汗了?”說著,他話鋒又一轉,“你聽說過英國王妃戴安娜的故事麼?”苗青青隨口說,“戴安娜怎麼了?”鄒誌剛卻不說戴安娜了,他說你知道外國人為什麼把高級轎車稱做“房車”麼?苗青青說,“你到底想說啥?一會兒戴安娜,一會兒是車,一會兒又是房的?”鄒誌剛貼近苗青青,小聲說:“戴安娜跟她的情人就是在房車裏做愛的。她最喜歡在車裏做愛……”苗青青聽了,臉上羞羞地紅:“你胡說。”鄒誌剛說,“真的,我不騙你。”於是,車裏陡然間就沉默了,連空氣都顯得稀薄了,喘聲越來越重,兩人的眼裏,漸漸有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