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鄒誌剛幾乎要氣瘋了!
一個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一樁精心策劃、幾經周折、有可能改變萬花局麵的大宗生意,竟在最後一刻……被人撬掉了?他咋能不生氣呢?他氣得兩眼冒血。
再說,這事也太窩囊。如此商業機密,是什麼時候泄露出去的,又是怎麼泄露出去的,他當然要查了,必查。特別使他疑惑不解的是,對方究竟使用了什麼樣的“殺手鐧”,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說撬就把他給撬了?
他本想開一個全商場的職工大會,動員人們互相揭發。可他又擔心,消息一旦透出去,反而打草驚蛇,那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由於知道這事的範圍很小,於是,他把所有參與的人都作為懷疑對象,像過篩子一樣在腦海裏濾了一遍。爾後,第一個目標,自然鎖定在跑供銷的“楊八兩”身上。這位綽號“八兩不醉”的老楊,分明就是個高陽酒徒。他嗜酒如命,一喝舌頭就大。但他好酒好友,人脈極廣,最初的線索,也是他提供的……如果不是這樣,鄒誌剛是不會讓他參與的。可他,卻又偏偏是最可能壞事的一個人。
鄒誌剛經過再三考慮,把他召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爾後,足足看了他整整五分鍾……一句話也沒有說。
楊八兩一身肉,可那身肉給看毛了,繃得緊緊的,隻覺得手腳都放得不是地方。他站在那裏,結結巴巴地說:“鄒鄒總,你、你找我、我?”
鄒誌剛很含蓄地說:“老楊,出了這麼大的事,你不想給我說點啥?”
楊八兩立時慌了,他發誓賭咒說:“鄒總,天地良心哪!我把心扒出來你看看吧?……”
鄒誌剛說:“老楊,你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我門兒清。誰參與的,怎麼做的,我全知道。我把你找來,就是想給你交交心。客觀地說,事已至此,我也沒想追究誰的責任。可教訓,還是要總結的。”
楊八兩知道,這件事是說不得的。隻要張了嘴,往下,就有你的好看了……所以,他仍然發誓賭咒,一遍一遍拍著胸脯說:“鄒總,我可不是有意推卸責任,這裏邊可真沒我什麼事……我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鄒誌剛說:“老楊,我再重複一遍,我不追究責任,隻是總結教訓。你不要汙辱我的智慧,也不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鄒誌剛一拍桌子,“我已經與井口先生通過電話了……你要再這樣說,你,可以走人了。”
楊八兩怵了。他站在那裏,眼珠子骨碌骨碌轉著,他不清楚鄒誌剛到底知道些什麼……可他也不敢把喝酒時給人說的話全端出來。他也像篩沙子似的,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在心裏濾了一遍又一遍,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鄒總,要說錯,我,我也不是沒有一點兒。我是有錯……”
鄒誌剛翻他一眼:“說說,錯在哪裏?”
楊八兩小心翼翼地說:“你也知道,我這人貪杯,好喝二兩……可我貪杯,從沒誤過事。隻、隻是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了。”
鄒誌剛輕輕地吐了一個字:“說。”
楊八兩說:“那天晚上,就那天晚上,你們走後,我結的賬,晚走了一會兒……加上我、我喝得稍稍高了點,在街頭上買了包煙,耽擱了一會兒。所以,看見了一個,真J隋況。我,後悔,沒有及時,報告。”
鄒誌剛說:“啥情況?”
楊八兩擦了一下頭上的汗,說:“那天晚上,十、十點多一點,我看見有個女子,上、上去了。”
鄒誌剛說:“她是誰?上哪兒去了?說清楚。”
楊八兩說:“我其實也沒看多清……我估摸著,像是她。她是金色陽光的副總,也是管供銷的,一小女子,哧溜一下,進了黑井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