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頓飯卻吃得有些別扭。上官認為,這“別扭”主要來自江雪。這頓飯本就帶點後補婚宴的性質,所以訂在了一家名叫“春江花月”的餐館,以示喜慶。在餐館二樓的一個包間裏,眾人自然是紛紛向任秋風和上官雲霓表示祝賀。齊康民跟任秋風是“發小”,又是上官的老師,自然是當仁不讓地坐了主位。齊康民這人,講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他送的禮物是他親自用毛筆書寫、爾後又請人裝裱過的十六個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陶送的是一套中檔的床上用品,有枕套,床罩、被罩。禮品最貴重的,當屬江雪。她送的是一高檔的童床,這童床是可以升降、折疊的,移動的。既可以當童床、也可以當童車,價值2000多元。在喜宴上,齊康民的祝酒詞是:“這個任秋風,從偷書到偷人,他都是有一套的。我們商學院的一枝花,讓他給挖走了,我很傷心哪!我再送你四個字:好好待她。秋風啊,從今以後,你就低一輩兒了,你是我學生的家屬,你明白麼?好,喝酒!”任秋風笑著說,“明白,明白,你也不用倚老賣老了,我敬你一杯。”陶小桃的祝酒詞是:“上官,祝福你。祝你永遠美麗。任總,祝你們百年好合。”上官聽了,差一點掉下淚來,她說:“謝謝。”輪到江雪的時候,她的祝酒詞隻有四個字:“早生貴子。”
在飯桌上,由於上官怕吐,她很少動筷子,大多時間是看他們吃……這麼一看,就看出了些講究。在嘻嘻哈哈之中,仿佛是不經意間,江雪用筷子夾起的菜,總是放在任秋風的碟子裏,一小塊排骨或是剔了刺的魚;而齊康民如果覺得哪個菜好些或放得遠,就會夾起來放在江雪的碟子裏;小陶呢,不著意什麼,看到素些的,會給上官夾一點;偶爾也會夾起菜放在老師的碟子裏……這表麵看來,並沒有什麼,可那筷頭動來動去,伸伸縮縮,卻是很有些含意的。特別是那道主菜:紅燒圓魚。上來的是一隻老鱉,老鱉大補,這誰都知道。可這是任秋風和上官請客,自然是讓客人吃。於是,上官主動地拿起筷子,把那隻蓋在最上邊的鱉蓋放在了齊康民的碟裏,說:“老師吃吧。”可齊康民卻夾起那隻鱉蓋,順手放在了坐在他身邊的江雪碟裏,自嘲說:“這東西讓我吃有點可惜,老鱉的裙邊膠質豐富,可以美容,江雪替老師吃了吧。”可江雪卻又把那鱉蓋夾起來放在了任秋風的碟裏,說:“還是老總吃吧,新郎倌,也該補補了。”眾人一笑,上官也不好說什麼了。
爾後,上官夾了一隻蝦,在自己碟子裏剝好,放在了任秋風碟子裏;接著她又夾起一塊魚,放在了齊康民的碟裏,著意說:“老師,你吃。”小陶是南方人,她給小陶夾了一隻糯米蒸的藕匣;給江雪夾的卻是一隻螃蟹。上官說這東西要注意,別夾了手。江雪說,沒事,我不怕。上官說吃這東西,南方人都用鉗子,專用的。江雪說,是麼?看來,各有各的道。上官說道亦有道。江雪說道可道非常道。兩人說著,也笑著……上官還不時地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呼眾人,“吃啊,你們吃。”
等酒宴結束後,上官雲霓挽著任秋風的膀子,悄聲提醒說:“對江雪,你要警惕。”
二
男人對女人,一旦警惕了,就變成了一種關注。
江雪在管理上極為嚴格。每天清晨六點,她就準時站在了商場的大門口,直到夜裏十點鍾所有的人走完,她才最後一個離開。在業務上,她也早已熟練了,不管是進貨還是銷售,她都非常內行,那目光灑到那裏,一陣風,腳步就到了那裏,一、二、三,準確地說出各種貨物的數量、質量及銷售的情況,把一個大商場管理得井井有條。這一下就省了任秋風很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