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4)(2 / 3)

硬總接過話頭,說:“對,對。你說的對。青青是我們社裏最有才幹,也是刺兒最多的,一支筆嘛。”

苗青青看了硬總一眼,這一眼很有些意味,說:“你得了吧,怕刺兒你別來呀?你當的什麼老總?不替你的下屬說話,反而跟著‘歪人’起哄?你沒聽人家說,他是‘歪人’。你啥人哪?”

硬總的一張肉臉馬上生動起來,說:“是啊,是啊。老鄒,你有一個字用得不好。用得不好。”

苗青青接著就說:“人家鄒總是幹商業的,一向缺斤少兩,一向不講信用,習慣了。所以一個字,他也要切下一塊來。”

硬總昂起頭,說:“這個商業呀,這個商業。一個‘商’字,外邊那麼多的包裝,可裏邊呢,隻有一個‘口’!賣嘴的麼。過去叫做:幹啥吆喝啥,賠本賺吆喝,是這個意思吧?青青。所以,商麼,無奸不商,無商不奸……這個這個啊?說笑了。”

苗青青接著說:“前邊說的,還是報社老總的水平。後邊那一句,就多了,白了,是畫蛇添足。”

硬總很興奮地說:“有道理,青青說的有道理。後邊那一句,收回!”

鄒誌剛終於搶了一個話頭,說:“這不是文化大革命吧?怎麼開起我的批鬥會來了?你們知道‘商人’的來曆麼?那是古代經濟不發達地區的人,對經濟發達地區的商國人的稱呼。真正的漢文字——也就是甲骨文,就起始於商朝!明白了吧?另外,商人的老祖宗,你們知道是誰麼?契!契約的契!那是最講誠信最守規矩的。”鄒誌剛抓住了一個字眼,開始侃侃而談,有意地顯示著自己的才學。

還沒等硬總開口,苗青青就接上了:“當然知道,誰不知道商紂王?酒林肉池,荒淫無度。設蠆盆,製炮烙。開中國酷刑之先河……這都是商人幹的,後來為西周所滅。”

硬總跟上說:“是啊是啊。商代是中國最黑暗時期,用比幹的心當藥引子,不就是紂王幹的麼?還把那個那個周文王的兒子殺了,剁成肉餡,包成包子,讓文王吃……”

苗青青說:“別說了,別說了,聽著就讓人惡心!”

見苗青青竟當著他的麵跟那個姓“硬”的家夥眉來眼去,還說他是什麼“老槍”!這能是對一個上級,一個男人說的話麼?這兩個狗男女,還不停地合夥擠兌他。鄒誌剛就像是剛剛喝了兩斤老陳醋似的,渾身上下直冒酸水!他心裏說,這個女人哪,這個女人……於是,他怏怏地站起身來,苦著臉說:“看來,我是該走了。”

這時候,苗青青不冷不熱地說:“走啊?不送。”

接到那個電話,陶小桃就來了。

陶小桃是個細心人,來時就帶著燉好的烏雞湯和新買的小孩衣服、尿不濕什麼的……上官生下孩子後吃的第一頓飯,就是小陶給送的。小陶對上官說,我媽說,生孩子消耗大,一天要吃八頓飯呢。

當聽說孩子沒保住的時候,小陶一下子掉淚了。一時,她心裏特別難受,竟忍不住眼淚嘩嘩的……過了一會兒,她擦了擦眼裏的淚,輕輕地握住上官的手,兩人默默地就那麼相看著。

有一段時間,兩個人是用目光說話的。陶小桃坐在上官的病床前,兩人手握著手,似乎都想把心裏積存的東西吐給對方,那是怎樣的痛啊!……可又無從說起,就一眼一眼看著,像是在看各自的人生。

終於,小陶貼著她的耳邊說,“你不能生氣。我媽說,月子裏,女人千萬千萬不能生氣。一生氣,就會落下病根……到時候,會終身受虧。再治,也就晚了。”

久久,上官默默地說:“我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