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皇帝在佛教徒心中的地位便幾乎等同於佛祖,趙子凡的話卻直斥佛不是皇帝貴族一個人的佛,這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去,深究起來也是大逆不道的一件事情。無怪乎這位範大人會用無比驚訝的眼神打量這個少年。
蔡確卻是一個自認忠君的大忠臣,方才頂頭上司的那番言論他不同意,但也不敢正麵批駁,而趙子凡提到皇家二字他卻再也不須顧忌了,這小子竟敢說皇上的壞話,那還得了,於是壓抑了許久的怒氣突然竄了出來,便要想尋回點以前丟掉的麵子,為了在上司麵前保持一個較為良好的風度,他故作鎮靜的道:“行之兄此言差矣,佛祖普度眾生,賑濟天下百姓,可是行之兄有沒有想過,沒有皇上哪來的大相國寺,哪來的金山寺,又是誰養活了這天下芸芸的僧人,你道是他們人人都是靠化齋養活的自己麼,皇上每年撥下幾十萬貫的錢,難道是這市井小民出的起的麼,依我看,這佛還真就是皇家的佛,趙家天子的佛!”蔡確還有後半段言下之意就是百姓理所當然排在天子之後了,隻是他沒敢說出來,這裏站著的可有不少百姓呢!
盡管蔡確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說的實在太直白了!
寬臉男子臉色微微陰沉,顯得十分不悅,蔡確的這番話其實說起來也是得罪天下百姓的,可最關鍵的是他抱住了當今天子的大腿,還抱的特別緊,有天子做擋箭牌,誰敢說個不是呢?在範大人看來,這個蔡確有些本事,也算得上雷厲風行的一個能吏,憑他上任幾天便破獲大案的手段說不定以後就有可能成為朝廷大員,可是從他的話裏範大人看到的是一個喜好鑽營,不走尋常路的官吏,而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未來國之棟梁,可是推薦這蔡確的又是自己多年的好友,範大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烏蘭卓雅與李師師兩人一個是草原女子,一個是八九歲的小屁孩兒,哪聽得懂他們說的這些佛啊法啊的,烏蘭卓雅正要抱著李師師出門去透透氣,沒成想趙子凡卻極為灑脫的說什麼屙屎撒尿,這俗不可耐的東西誰不懂,烏蘭卓雅寶藍色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她對於趙子凡說著這麼齷齪不堪的話卻又能同時擺出一副君子坦蕩蕩、悠然自得的神態而感到震驚,她的第一反應是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人啊,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斯文人也是可以這麼無恥的!
這還不是當著一個人的麵兒,這大殿裏來來往往的百姓,還有縣衙跟隨蔡確前來為上司保駕護航的衙役差班們、僧人們,足足站了有四五十人之多,他們也和烏蘭卓雅一樣對這白衣飄飄的公子說的話極為不齒,有些人甚至故意站了遠些,仿佛是在告訴旁人我不認識這金玉其外的公子哥兒!可是這些僧人百姓隻聽了那齷齪的話,卻將剩下的那話給忽略不計了,其實人家趙公子隻是轉述了元大師的原話,並加上自己的一番理解注釋而已,這褻瀆佛法的罪魁禍首可不是他,而是這寶相莊嚴的了元大師自己啊!
烏蘭卓雅忍不住想出草原上那些罵人的話兒問候了一番趙子凡,心道,原見你說話文縐縐的,還以為你與我們草原上的男人有什麼大不同呢,現在看來都是裝的,你比咱們草原的男人粗俗了一百倍都不止!轉念一想又不對,他裝個什麼呀,難道是為了在我麵前留個好印象嘛?呸呸呸!你又胡思亂想些啥呀,烏蘭卓雅的心思七拐八彎的最後竟然把自己給繞了進去,不由臉上感到有些發燙,在不自覺間她發現自己怎麼也變得和中原的女子一樣有那麼多小心思了,原來的自己最愛策馬揚鞭,爽朗大笑,可從不會這樣的啊!
烏蘭卓雅自己也不明白這事怎麼一回事!
寬臉男子範大人臉色微微緩了一緩,因為他注意到了趙子凡臉上那不屑的表情,對於蔡確的話他是十分不岔的,但是人家抱的是皇帝的大腿,他竟也一時無法想出什麼可以駁斥他這番歪理邪說,他很想看看這個白衣少年會進行怎麼樣的反擊。
烏蘭卓雅心中對趙子凡雖十分不恥,但是她卻也是極為維護自己人的,罵人的話她可以罵,但她卻不允許別人來罵,這一路上她早已將他當做了最可靠的朋友,朋友麼不就是自己人嘛,烏蘭卓雅捏了捏通紅紅的耳垂子,她本來準備轉身出門去,省得聽他胡言亂語,平白破壞了他在自己心目中那個翩翩公子的形象,可是當她看到趙子凡臉上那極為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後,她便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