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凡抄起手邊的大銅壺,裏邊裝著滿滿一壺新泡的茶水。
青衣漢子的武器,果然是和王誌倫所使的一模一樣。
大堂內光線昏暗,袖刀的刀身卻泛著透徹心骨的寒光,沙石透過破了的窗戶,無孔不入的飛進屋內,大堂裏也發出沙沙的聲響。
民信局的店鋪門板被狂風吹動的咣當直響。
當袖刀離趙子凡隻有八步之遙時,民信局的大堂內傳來一聲刺耳的大叫:“有刺客!”
青衣漢子沒有想到趙子凡會呼救,在他看來,無論是誰在遇到這樣不明情況的困境時,首先會做的就是明智的閉嘴,這樣才是最可靠的保命方式,而方才許掌櫃突然的格殺一人,便是殺雞給猴看,讓這裏的人保持安靜。
但他哪裏知道趙子凡早陰差陽錯的就洞悉了他們的真正目的,深知不自救便無人能生還,自然再無顧忌。
青衣漢子大怒,揮起袖刀便向趙子凡急衝過來。
袖刀的確是近身殺人的不二利器,在周身幾尺的範圍內,這刀鋒利無匹,隻須輕輕一割,任你再武功高強,就算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金鍾罩鐵布衫,也難敵薄如蟬翼的袖刀輕輕一劃,可是這樣的威力,前提是必須在周身幾尺範圍之內,而現在趙子凡離他仍有七步之遠。
青衣漢子顯然沒有料到趙子凡會出聲示警,這還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他沒有看到昏暗的光線下趙子凡右手上的那個大銅壺。
趙子凡接連大吼幾聲有刺客,手中的銅壺奮力一揮,滾燙的熱水如天女散花從天而降,青衣漢子直直的衝上去,立時被燙了個皮開肉綻。
“蘭兒,爹,娘快跑!”趙子凡在大堂內疾呼。
與此同時後院門廊處嗙的一聲,得到預警的米芾關上了通道內唯一的大門,除了許掌櫃外的另外五名男子再也顧不了許多,一股腦兒衝向大門,衝撞著這並不厚實的唯一屏障。
“找死!”許掌櫃大喝一聲撲向趙子凡。
趙子凡不會什麼功夫,但長年累月的長跑,鍛煉了他逃跑的能力,手中拿著銅壺內還有滾燙的茶水,但許掌櫃顯然早已將身死置之度外,迎著開水不閃不避的衝了過來。
太子趙頊是微服出訪,偷偷溜出宮來見自己的奶兄弟,隨身隻帶了兩個侍候的太監,和四個侍衛,而那四個敬業的侍衛此時仍忠心耿耿的站在民信局大門外三丈遠處,頂著百年來東京最惡劣的天氣,嘴裏含著一口的黃沙,按著事先定好的路線交替來回巡邏著。
趙子凡的呼救聲雖然極大,但在這漫天狂風黃沙中,卻猶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丁點的水花。
四個忠心耿耿的侍衛還不知道,他們的主子,當今的太子,未來的大宋官家趙頊,此時正命懸一線。
趙子凡抵擋不住一個回合,手中的銅壺就被許掌櫃打翻,不僅如此滾燙的開水潑灑而出,傷了許掌櫃,也把他的右手燙的猶如一隻烤豬手一樣。
趙子凡閉上眼睛準備受死。要不怎麼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他現在所能為家人做的也僅限於此了,他們能不能活下命來,就靠造化了。
突然吳子巷內沉寂了不到半盞茶時間的狗吠雞鳴聲再次毫無征兆的響起,伴隨著風沙的劃破天際的響聲,說不出的怪異,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地震!是地震!”東京城內的百姓驚恐萬狀。
民信局的整棟二進二重的店鋪猶如一葉小舟,在驚濤駭浪的海上行駛,時而被拋到浪尖,時而又被打入海底,屋簷上的青瓦像水銀瀉地一般滑落,瞬間整個屋頂就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木頭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