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大婉已經回來了,王萬武忽然對她說:“我也想單獨去見他。”
“去見誰?”大婉問,“馬如龍?”
“是。”
“你也有話要說?”大婉又問,“你要說的話,也隻能對他一個人說?”
王萬武點頭。
他在點頭的時候,眼睛在看著鐵震天,因為他知道鐵震天一定也有話對他說。
鐵震天果然已經在問他:“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還沒有死?”
王萬武說道:“我沒有死,隻因為你一直在保護我,我們以前雖然是對頭,現在你卻好像已經把我當作朋友。”
“但是你要說的話,卻隻能對馬如龍一個人說?”鐵震天道,“你為什麼不能夠對我說?顯然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王萬武道,“隻不過我更信任馬如龍。”
“你為什麼要信任他?”
“因為絕大師也信任他,”王萬武道,“絕大師是不是他的朋友?”
“不是。”
“一個人如果能讓他的仇敵和他的朋友同樣信任他,別的人怎會不信任他?”
鐵震天忽然大笑。“好,你說得好,”他用力拍王萬武的肩,“你去吧。”
馬如龍也想不到王萬武會要求單獨來見他,更想不到王萬武第一句話就告訴他一個秘密。
“我還沒有死,並不是因為鐵震天在保護我,”王萬武道,“我還沒有死,隻因為無十三根本不想要我死。”
他接著又說出另一個秘密:“他的‘彈指神功,飛石打穴’,的確已練到別人從未練到過的火候,他那波斯奴出手之快,的確也比別人快得多,隻不過死在他們手裏的那些人,並不是完全死在飛石和彎刀下的。”
“不是?”
“那些人的死,隻因為那些人之中最少已經有一半被收買了。”
王萬武又解釋:“譬如說,張三和李四是朋友,但張三已經被他收買了,李四卻不知道,那波斯奴一刀劈下,李四就死在刀下,別人是不是會認為李四的死,隻因為他避不開波斯奴那一刀?”
“是!”
“等到別人看見無十三彈指飛石時,是不是又會認為李四的死,隻因為他被無十三的飛石打中了穴道?”
“是。”
“其實不是這樣的。”王萬武道,“其實他並沒被無十三的飛石打中穴道,而是被他的同夥在混亂中點了他的穴道。”
他又道:“我一定要來告訴你,因為我已不想要你把無十三的武功估得太低,也不想讓你把他看成個神人。”
馬如龍當然要問:“你怎麼會知道這秘密的?”
“因為我也被他收買了,”王萬武苦笑,“所以我才沒有死。”
“你為什麼要把這秘密告訴我?”
“因為我信任你,”王萬武道,“現在我已可確定,你絕不會出賣任何人。”
和馬如龍一起回來的,除了鐵震天、絕大師和王萬武之外,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年紀既不太大,也不太小;長得既不英俊,也不太難看;穿著既不太華麗,也不太寒酸。這種人你每天都不知要遇見多少個。
現在他還沒有死,也許就因為他的樣子看起來太平凡。隻有少數人才知道“平凡”有時也是種很好的掩護,有時候甚至就是不平凡。
大婉無疑就是這少數人其中之一,她一直都在注意他,忽然問:“你貴姓?”
這個平凡人笑了笑,點點頭,又搖搖頭。
大婉又問:“你是聽不見我說的話,還是不會說話?”這個人回答還是跟剛才一樣,還是對她笑笑,點點頭,又搖搖頭。
誰也看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大婉也看不懂。他的意思就是要讓人看不懂。
大婉忽然也笑了笑。“你當然不會是聾子,也不是啞巴,你隻不過不想把名字說出來而已。”她淡淡地接著道,“我問你,你當然可以不說,可是等到別人問你的時候,你想不說恐怕就很難了。”
這個人忽然反問她:“你們是不是在等一個人?”
“等誰?”
“等一個裁縫,”這人道,“無十三派來替一位謝姑娘量新衣的裁縫。”
大婉盯著他。
“你怎麼知道無十三要派一個裁縫來?”大婉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在等他?”
“我當然知道。”這個人說,“我還知道裁縫現在已來了,不但把綢緞和胭脂都帶來了,而且帶來了一頂花轎。”
“這個裁縫的人在哪裏?”
“就在這裏,”平凡的人忽然露出不太平凡的微笑,“我就是這個裁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