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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一回避,話題就很快回到工作上,李維漢帶著哭腔說:“改不得呀局長,再這麼折騰下去,非出事不可。”

“會出什麼事?”於佑安不大愛聽地問。

“上回掀翻謝副市長桌子的事局長忘了,我感覺這次要比那次厲害,昨天下午所裏就有人找我鬧,這幫人平日一個個蔫蔫的,一聽改製,立馬就群情振奮,那架勢,嚇人啊。”李維漢喋喋不休說著,於佑安閉上眼,半躺在沙發上。等李維漢把考古所發生的事說完,微微動了動身子,帶著取笑的口吻道,“沒掀翻李所長桌子吧?”

“那倒沒,對我他們還是信任的,不過真要動真的,我就不敢保證了。”李維漢信誓旦旦,像在極力表白什麼。於佑安不耐煩地打斷他,“李所長啊,改製不是哪個人心血來潮,是大勢所趨,你我能擋得住?”

“擋不住也得擋,局長您放心,這次我堅決站在您這邊,我們考古所五十六號員工,絕對會跟您在一起。”

“是去打架?”於佑安嘲諷道。

“架當然不打,不過誰敢砸文化部門的飯碗,我們就讓誰不得安寧。我李維漢隻認得局長您,認不得什麼市長書記。”李維漢到這時還沒聽出於佑安的不滿來,仍舊一副鐵骨錚錚的樣子。於佑安無奈地歎出一聲,攤上這種愚木腦袋,能有啥法?

李維漢再往下說時,於佑安就沉默不住了,近乎惱怒地打斷他:“行了李所,工作上的事還是少說,改不改不是你我能左右了的,這種話傳出去影響不好。”

李維漢飛揚著的臉驀地一暗,這才意識到,自己把話沒說到於佑安的對味處,可他心裏就是扭不過改製的彎來。

於佑安覺剛才話嚴厲了些,怕傷到李維漢感情,再者李維漢這態度也讓他擔心。改製當然難,但關鍵在領導的態度。王林德這邊沒問題,尚林楓這邊更是好說,現在頭痛的就是考古所,李維漢這塊石頭,怎麼就頑固不化呢?

“老李啊,改製不是從文化部門開始的,這兩個字提出來有些年頭了吧,十年前國有企業是棟梁,是骨幹,你看看國有企業現在還有幾家?他們不是沒鬧過,群體性上訪不止一次了吧,當年還有人在市政府門口自焚呢,結果呢,該改人家照樣改。這些天我也在思考,我們到底該如何對待這次改製,大話空話我就不講了,但有一條,不管怎麼改,政治錯誤不能犯,犯不起啊老李……”

李維漢頭垂得更低了,類似的問題他不是沒想過,但他總是能想到跟於佑安相反的方向上去。

“局長,我……”半天,李維漢抬起頭,迷蒙著目光喃喃道。

“啥也不說了老李,總之這次改製上麵決心很大,不隻是謝市長一方麵,市委市政府都下了決心,我們還是好自為之吧,這節骨眼上,誰轉不過彎來,怕就是誰的問題了。”

於佑安覺得自己說得夠直白了,換了別人,他壓根用不著說這麼透。

“是這樣啊……”李維漢長長歎了一聲,低下頭不說話了。於佑安也不好再說什麼,兩個人就那麼默坐著,臥室裏傳來兩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於佑安點上煙,抽了一口,又放下。李維漢的臉很紅。

大約沉默了十分鍾,李維漢起身,好像在找什麼東西,轉了一圈又回來,很艱難地問:“有件事一直想問問局長,不知當不當講?”

於佑安這陣已變得輕鬆,不管李維漢怎麼頑固,都不會動搖他強力改製的決心,他甚至想,必要時候,可以手段過激點,果斷地拔掉一兩個釘子也無妨。其實改製這種事,說難也不難,關鍵就看你有沒有那份果決。於佑安這次是逼上梁山,不果決也得果決。再說老百姓其實是柿子,真要捏起來它就軟。

“講吧,你我之間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老李你也太客氣了。”

“那我就……問了?”

“問吧。”

李維漢又吞吐了一會,才道:“局裏紀檢組長那個缺,有人選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