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在短時間內將這項文化遺產申報上去,除原來的申遺工作小組外,於佑安又臨時成立了一個貞女碑申遺工作小組,他任組長,王林德任副組長,章山和杜育武被擴充進來,具體負責材料搜集及報告整理等工作。
會後,於佑安帶上杜育武,直奔省城,他怕省裏會怪罪他,更怕省裏審批和認定環節出問題。沒想省裏負責申遺的王副廳長聽了很高興,拍著他的肩膀說:“老於啊,這就對了嘛,你放著有靈魂的東西不報,非要在古紙堆裏做文章,好,我支持,省裏全力以赴配合你們,力爭讓這二十二座碑名揚全國,成為南州甚至我省的一個精神符號。”說完,王副廳長還不放心,怕南州工作做不到位,特意叫來兩位專家,要求他們深入到南州,深入到李家堰,幫南州把這項申遺工作做好。
於佑安不勝感激,當晚在省城最豪華的金天大酒樓設宴,宴請王副廳長和兩位專家。席間王副廳長說:“老於啊,我看你是對文化越來越著迷了,怎麼,還想著變動不?”於佑安豪情滿懷道,“再也不想了,我想在文化部門紮根,踏踏實實給廳長做南州的一條腿。”這話說得,王副廳長多喝了兩杯,意猶未盡道,“做腿我不喜歡,要做你就做一匹馬,一匹為南州文化負重為南州文化嘶鳴的馬。”
“好,我做馬!”於佑安抓起杯子,極為豪爽地灌了下去。
回到賓館,杜育武滿是顧慮地問:“局長真的打算要在文化係統幹下去,不挪動了?”
於佑安盯住杜育武愣神半天,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哪跟哪啊,我說育武你怎麼越來越像書呆子了?”
杜育武騰地紅了臉,酒桌上於佑安說得信誓旦旦,他還真以為……
這次於佑安沒跟任何人彙報,也沒向任何領導請示,按他的話說,自己為自己做一次主。其實他是怕彙報上去,領導們又要左討論右商議,反把時間耽擱了,弄不好中間再出現變故,那就前功盡棄。
台灣李光興和福建李老板在南州活動了將近十天,於佑安中間又陪了一次,是市政府秘書長丁育慶叫他去的。那天是參觀南州博物館還有幾處名勝古跡,章山做的講解員。中間丁育慶說:“怎麼,申遺申得著了迷是不,其他工作不管不顧了?”於佑安沒聽出丁育慶是在批評他,陪著笑道,“秘書長真是抬舉我了,哪是著迷,省裏要求把二十二座碑報上去,這項工作我們以前做得不夠,怕省裏批評,才加班加點。”丁育慶聽出是假話,並不點破,語氣和藹了點,道,“昨天市長問我,送文化下鄉的工作怎麼準備下了,安排下去快半個月,怎麼到現在沒有動靜。”於佑安哦了一聲,像是忘了這項工作似的,楞半天,忽然拍了下腦門,“我說眼睛怎麼直跳呢,原來是……這個吳局,這項工作由他抓,局務會議定了的,他怎麼就不當回事呢?”說著拿出電話,裝模作樣要打給吳副局長。丁育慶忙攔住,說,“完了再打吧,我也是剛才忽然記起,隨口問問。對了,最近狀態不錯啊,是不是有好事?”丁育慶的口氣忽然曖昧起來,目光也變得閃閃爍爍,很有一種意味。
於佑安端詳了丁育慶一會,忽然就明白,丁育慶是在探口風。
自從陸明陽跟他談完那次話後,於佑安發現,領導層對他的態度有了細微變化,他想一定是有人捕捉到了某種信息,要不然,高高在上的丁育慶怎麼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呢。他笑了笑,打著嗬嗬道:“最近老婆閑著,侍候得好。對了,我老婆從老中醫手裏討了個秘方,對男人很管用的,哪天我讓她把藥方還有配料給嫂夫人送去,秘書長這麼辛苦,也該好好補一下。”
“免了免了,我這身體還扛得住。”丁育慶一聽他不接茬,敷衍幾句,往人多處去了,於佑安站在人群外,思緒忽然又回到文化下鄉上。
這項工作是市政府定的,幾家部門聯合為十幾個鄉鎮送文化送科技,每年都搞,今年車樹聲想把它搞得更隆重一點。於佑安一開始也重視,還把它列入到近期重要工作中。誰知有次跟宣傳部副部長一塊吃飯,中間說起送文化下鄉,副部長頗有意味地笑了笑,正好服務員給各位續水,副部長借著服務員手裏的壺說道,“現在是一把壺裏裝一種水,我們都不知道喝哪壺了。”於佑安暗暗驚訝,這話明顯是指車樹聲跟陸明陽在很多工作上達不成一致,車樹聲提倡的,陸明陽反對,陸明陽力主要做的,車樹聲這邊又磨磨嘰嘰,積極不起來,弄得下麵各部門不知聽誰的令。於佑安多了個心眼,專門跑去請示謝秀文,心想如果謝秀文支持,陸明陽這邊最起碼不反對,謝秀文此時已跟陸明陽很那個了,凡是陸明陽接待客人,必有謝秀文陪同,謝秀文有啥活動,陸明陽隻要能騰開身,必來捧場。於佑安裝模作樣將局裏如何做準備,打算在這次文化下鄉中做點什麼跟謝秀文彙報了一通,謝秀文聽了不到一半,就不耐煩起來,於佑安裝作不覺,堅持著彙報完。謝秀文那天態度很差,帶著批評的口吻道,“你們能不能拿出點新鮮的,每年都這樣,基層群眾都反感了,我看不是送文化下鄉,而是送麻煩下鄉。”說完話題又轉到改製上,再三要求於佑安把改製工作當成重中之重,切不可一改而過,更不可學某些單位,牌子一翻了事。
“換湯不換藥的事我們不能做,你看看設計院、理工所這些單位改成了什麼,佑安這點上你要有足夠準備。”謝秀文甚是嚴肅地強調道。
於佑安不敢再提文化下鄉,就改製工作又表了一堆態,說了不少謝秀文愛聽的,才算把謝秀文哄開心。
鑒於這種情況,於佑安就沒敢在送文化下鄉上再做什麼文章,簡單開了次會,將此項工作分工給吳副局長,讓吳副局跟科委聯係,該怎麼準備就怎麼準備,之後一次也沒再過問。
丁育慶這麼說,一定是車樹聲發火了,車樹聲最近老發火,已經不止一次在會上點名批評下麵部門的領導了。於佑安心裏清楚,車樹聲不是在發火,是在發泄不滿,他在南州越來越被動也越來越孤立。
都說南州現在是三虎相爭,各踞山頭,於佑安看來,車樹聲這隻虎,是越來越發不出威了,關鍵還是上麵沒有堅強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