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胡桃再如何掙紮和痛苦,決定命運的六月還是到來了。六月七日高考,學校按照慣例,要設考場,提前幾日放假。在學校的最後一天,大家都很浮躁,沒有人靜得下來。同學們正左顧右盼地閑聊的時候,不知道誰大聲提議了一句:“幹脆把課本和筆記本都拿到高二去賣了吧?”
“這個主意不錯!”
說做就做,大家立刻把櫃子和抽屜裏的資料全部翻出來,按照科目在講台上分類,不一會兒就堆起了一座山。
林向嶼坐在講台前的凳子上負責指揮,他大大咧咧地坐著,手裏甩著粉筆,一下一下的,瞟了一眼旁邊的資料:“這堆這麼多的是什麼?語文?真頭疼,你們趕緊先拿下去賣了吧!”
大家都興高采烈的空當,白冬遠扔了瓶礦泉水給林向嶼,然後一邊擰著瓶蓋一邊用手指了指胡桃在的方向。林向嶼看過去,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埋著頭在紙上塗塗畫畫,在雜亂喧囂的教室裏一下子顯得另類起來。
自從母親去世後,胡桃性格變化很大,不太愛湊熱鬧和參與班級活動。她一夜長大、失去至親、寄人籬下,遠遠地望著同齡人,她仿佛成為了生活的旁觀者。
“一個人坐這兒幹嗎呢?”
胡桃抬起頭,看見是林向嶼。她撇撇嘴,把試卷上的空欄指給他看:“‘莫待無花空折枝’上一句是什麼啊,記不得了。”“有花堪折直須折!”他一邊輕佻地笑著一邊輕而易舉地從胡桃手中抽出鋼筆,“別寫啦,走,帶你掙錢去!”
胡桃從來不會拒絕林向嶼,她跟著他走到講台邊,他抱了一摞書,努努嘴指了指桌子上的水:“美女,你負責拿水啦。”
等胡桃和林向嶼來到高二的走廊,場麵已經如火如荼了。先到的許成最是賣力,站在被丟在外麵沒人使用而全是灰塵的桌子上,他把試卷卷成喇叭形狀,扯著嗓門喊著:“賣書囉賣書囉,便宜又好用的輔導書囉!”
“買一贈一,虧本大甩賣!”
“年級前十獨家筆記,堪比《葵花寶典》!”
“月考試卷,一塊一套!全校最低!”
“高考真題模擬,假一賠十!”
“含淚清倉大甩賣!”
胡桃瞠目結舌。林向嶼用膝蓋抵上抱著的書本,把它們向上抬了抬,側過臉對胡桃揚揚下巴:“別愣著,一起來啊!”胡桃笑著拿起最上麵一本,拍了拍,迎麵向眾人走去:“少在那裏耍帥了你!”
林向嶼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喂喂喂,話說清楚,我可不是耍帥,我是真帥!”
林向嶼和胡桃在高中部知名度挺高,有低年級的學生認出他們,一擁而上,留短發的女生眨著眼睛問:“學長,這裏有你的書和筆記嗎?都賣給我吧!”
“啊,我找找,”林向嶼把書放地上,隨便翻找著,“喏,這本是我的,不過我勸你還是別買了,我的語文書至少九成新,也就寫了個名字。”
“沒事沒事,學長這個多少錢?要不我原價給你?”“哈哈哈,哪兒能啊,”林向嶼笑笑,提高了音量喊,“許成,教科書你們賣幾塊?”“三塊!”林向嶼回過頭來,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字:“聽到了吧?三塊。”小學妹趕緊拿出錢要遞給他,林向嶼搖搖頭,拍了拍胡桃:“回神了,收錢還不積極點?”胡桃瞪了林向嶼一眼:“誰賣的誰收!”林向嶼一臉無辜地眨眨眼:“我負責賣書,你負責收錢,分工合作啊。”正好過來幫忙的白冬遠用胳膊肘頂了頂林向嶼的後背:“有沒有搞錯啊,沒看到人家小妹妹對你有意思嗎?”林向嶼淡淡地回答:“是嗎?”胡桃衝白冬遠聳聳肩:“他呀,朽木腦袋。”“到底誰朽木腦袋了?”林向嶼似笑非笑地向胡桃看過去,“剛剛是誰嚷嚷著一本兩塊,兩本五塊的?”胡桃一腳向林向嶼踩過去。林向嶼“噝噝”兩聲,抱著膝蓋裝作很疼的樣子。有女生舉著手搶著問:“學長!我最討厭數學了,上次考試才考十八分,我是不是沒救了?”“這個嘛,”林向嶼故弄玄虛地摸摸下巴,忽然將胡桃往前一推,“這位美女學姐最有發言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