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垂下眼簾,胡桃站在她身邊,都能感覺到她有多難受。胡桃張嘴想要解釋,可是又覺得,有什麼可解釋的呢?她和林向嶼,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一個人嗎?”林向嶼問顧岑,“沒事吧?”“沒事。”顧岑咬住下嘴唇,她長得和許然然實在太相似,胡桃心中湧起無法言說的哀傷。
縱使相逢應不識。
林向嶼說:“你回家嗎?我開了車,送你回去吧。”
顧岑擺擺手,想拒絕。但是她實在摔得厲害,剛剛走了兩步路,就走不動了。林向嶼笑:“別逞強了。”上了車,顧岑先一步坐上後排的座位。胡桃沒辦法,隻好坐到林向嶼旁邊。她的手機自動連上車內的藍牙,胡桃怕車內氣氛太尷尬,就開了音樂。五月天的《星空》:“那一年我們望著星空,有那麼多的燦爛的夢……”顧岑一直望著窗外,指甲深深掐著手心,雖然很痛很痛,但是這樣比較好受。胡桃想起,好多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冬天。林向嶼和許然然去火車站接她,她也是這樣,坐在後座,望著窗外,一言不發。造化弄人,而命運,究竟是什麼,誰又能真的說得清。
顧岑的新家和林向嶼家在兩個方向,他沒有問她為什麼要搬家。
林向嶼和胡桃幫顧岑把東西送到家門口,林向嶼跟她說:“有空去考個駕照吧,買輛車方便很多。”“嗯,”她點點頭,“知道了。”林向嶼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麼要囑咐她的話了,就說了再見。回到車上,胡桃打趣著問他:“剛剛是不是特別尷尬?”林向嶼奇怪地瞥了胡桃一眼:“哪裏?”胡桃本來想說“舊愛新歡”,轉念一想,她和顧岑,誰都不是舊愛,也都成不了新歡。想來想去,隻能算是同病相憐,半個情敵。他的心是一座孤島,再無人能抵達。胡桃沒想到,這天晚上,顧岑來加她的人人網好友。顧岑的頭像是個龍貓,又軟又萌,看起來很眼熟,胡桃一時沒有想起來在哪裏見過。她猶豫了一下,通過了好友驗證,然後點進了顧岑的主頁。
女生對於情敵天生好奇,胡桃坐在床上,刷著手機,把顧岑的狀態一條條看過去。她和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分享美食、美景和音樂,偶爾會有生活照。顧岑不愛化妝,素顏就足夠美。胡桃看得出來,這是個善良簡單的女孩子,大概人生一路平順,家庭和睦,沐浴在陽光下長大。
胡桃慢慢瀏覽,一直拉到了顧岑來到美國時發的第一張照片上。大雨傾盆,淋濕了整個廣場,幾百年曆史的舊城區。紅瓦和老街,在雨中透出朦朧的時光的美。她在標題上寫:華盛頓,一見鍾情。胡桃歎了口氣,關掉手機,睡不著覺。她穿著拖鞋,躡手躡腳地起身,去廚房接水,沒想到碰到在陽台上抽煙的方子望。“不好意思。”他趕忙掐滅了煙。胡桃擺擺手,表示沒有關係:“我來這裏住,才是打擾到你了。 ”“你過來玩,林向嶼雖然嘴上沒說,但是我知道他很開心,”方子望說,“我很少見到他這麼高興,比上一次他導師同意他出海還高興。”“是嗎?”胡桃笑笑,“我和他認識很多年了。”“多少年?”“十二年。”方子望倒吸一口涼氣:“那真的很久了。這樣的情誼,一輩子能有一段就夠讓人羨慕了。”胡桃淡淡地笑:“是我運氣好。”“問你個問題,你別介意,”方子望說,“你相信男生和女生之間有純粹的友情嗎?”“不相信,”胡桃趴在陽台上,望著窗外的星星,一閃一閃,她說,“我做賊心虛。”“我之前……拚命把他和另外一個女生湊一塊兒,你別介意。”
胡桃擺擺手:“你誤會了,我和林向嶼,真的沒什麼。我當時的心願,和你是一樣的。他們要真的能走在一起,我真心祝福。”“你不會難過嗎?”胡桃想了想,認真地回答:“會難過,但是我難過總好過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