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用心計較般般錯(1 / 3)

通過假裝“殉葬”的辦法,從此擺脫十三福晉的身份——這樣的主意,也隻有胤祥才能夠想的出來。他為了我,煞費苦心。我該怎麼辦呢?

和胤禎分開了十年,我沒有一天不想念著他。但是一想到和胤禎的相聚,竟然是用胤祥的命換來的,我便怎麼也無法坦然自若。我寧願自己真的去殉葬,也不想再遭受如斯折磨。

就在我磨磨蹭蹭、遲疑不決的時候,海容又宣我到宮中覲見了。我猜想,會不會是因為我遲遲不行動,所以她要催促我了?

進了養心殿後麵的東耳房,見到海容身著一身秋香色的便服,正坐在屋中椅子上。看見她穿的是秋香色的衣服,我暗忖:這個顏色也忒老氣了吧。

可是,當我看到海容已經泛起魚尾紋的眼角,立刻意識到——皇後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穿秋香色的衣服是很正常的呀。回想起當年她在雍王邸的舊事,仍然覺得曆曆在目。

海容輕聲喚我:“爾夏,你過來我身邊坐吧。咱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說會兒話了。”

我便坐到她的身旁,海容仔細打量著我。我不禁臉紅了(真是,應該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還紅什麼臉呢),道:“皇後,是我今天沒有把臉洗幹淨嗎?”

海容“撲哧”一聲笑了,道:“我就是想瞧瞧,怎麼咱們爾夏的臉這麼不一樣!”

我心下一驚,以為她必然是發現了什麼。以海容那樣細密的心思,應該早就發現了我二十幾年來不曾改變的容顏。雖然我已經費盡心思的喬裝打扮了。

果然,海容問道:“已經過了二十幾年,我們都已經老的老、死的死了。為什麼你還是一點也沒有變呢?”

我還在想怎麼編一個完美的瞎話,海容卻已經自問自答道:“也許是你少年時候,曾經修道的原因吧。”

我使勁點頭,“對,想來有一定的關係吧。”

海容哀婉的目光投向了我,道:“我也已經是知天命的人了,沒有什麼奢求了。我沒有子嗣,家裏的兄弟姐妹也沒有投契的,唉,”她歎口氣,又接著說:“好在有你這麼個好妹妹。你為我辦的事、擔的風險,我從不曾忘記。”

我連忙作謙虛狀,表示愧不敢當。

這時,海容揮手示意宮女們退下。然後,她附在我耳旁,道:“‘殉葬’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我為難的說:“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向孩子們開口呀。”

海容不說話,從身子背後拿出一份奏折,遞給我,道:“你看看吧。這是密奏,你看了不要外傳就是了。”

我打開奏折一看,原來是一份監管胤禎的人向雍正上報的胤禎情況!我迫不及待的往下看,奏折裏麵說:十四爺近來身體狀況很差,脾氣也是更壞了,建議皇上是否派一名太醫來為十四爺診治。

身體不好?不會有大礙吧,我記得胤禎可是一直活到乾隆年間的呀。我抬頭望向海容,想再多問問胤禎到底怎麼了?可是我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竟是僵在當處。

海容總是那麼善解人意,她道:“十四弟,病得挺厲害,身邊也沒有個貼心的人照顧他。我知道你心裏始終還是放不下十三弟。可是,畢竟十三弟已經去了,你還是珍惜眼前人吧。至於孩子們,他們都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天地了。你完全可以放心。‘殉葬’的事,我會親自跟他們說的。你會以一個嶄新的身份出現在十四弟的身邊,沒有任何人再敢阻攔你們了。我也是真的為你們高興——有情人終成眷屬嘛!”

說到這裏,她的話鋒一轉:“如果,十四弟願意回來,那自是再好不過。這樣,咱們一家總算是團團圓圓的了!爾夏,”海容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國之祥禎,良將忠臣。十三弟當然是忠臣了,而十四弟不正是良將麼?他們兩個又都對你一往情深,這真是雙份兒的福氣呀。”

我心道:雙份兒的福氣,卻也帶來了雙份兒的折磨!

海容又道:“我素知你的心性非一般女子可比。當年你在準噶爾當了奴隸,也還不忘忠君愛國之本分。唉,但願你們能夠一起還歸我朝。”

海容的這一番話,讓我無從反駁。怎麼反駁?她的句句話都是在為我、為胤禎打算,甚至已經承諾由她——母儀天下的尊貴的皇後,親自替我向孩子們解釋。就連我的身份,他們都已經考慮好了。再加上一頂“忠君愛國”的大帽子給我壓下來,我連sayno的理由都找不出來。雖然我既不忠君也不愛國,並且一直是一個“人權至高、民主為重”論調的堅定擁護者和追隨者。

但是,時代特征已經明確的擺在我麵前了。毛主席說的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作為廣大群眾中的一員,我的眼睛就算不是雪亮,也夠明亮了吧。

我對眼下的形勢是看明白了的——不論如何,總之我是沒有反對的權利的。我雖然已經不再懼怕死亡了,可是,我的孩子們、孫子們,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沒有破壞的權力。再說,這次的境遇總比當奴隸要好的多吧。而且,我對胤禎的感情又何曾終止過呢?也許,這才是我最在乎的。隻不過我一想到胤祥,而不敢承認罷了……

如此看來,我竟然已經是沒有拒絕的可能了。

安排得如此圓滿和完美,我不由得開始懷疑這份奏折的真實性了。是雍正對胤禎心有愧疚,因此準備把我送給胤禎,以此來彌補一番;還是,把我送給胤禎,然後讓他感恩帶德,從而時刻準備著為雍正效勞?也許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我平靜的點點頭,道:“謝謝,您為我想的那麼周到,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海容滿意的點頭笑了。

海容讓我不必再回家了,直接就去景山壽皇殿。我知道,她是擔心我一回家,就又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