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引你來。”那個聲音淡淡緩緩,透出一絲惋惜,“女人是最自私的,尤其美貌女人……男人為她死是理所應當,她卻永遠不會為男人犧牲。但世上總有你這種蠢人,甘心被利用。”
吳辛喉嚨發梗,嘴唇麻木,一個字也說不出,隻有急促喘息聲,令他似一隻被縛的獸。
“不甘心嗎。”那聲音笑了笑,“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不打開頭罩,什麼也別看,讓我替你注射,忘記這一切,回家去;要麼打開頭罩,現在就能看見她,你也留下來陪她。選哪個?”
“唔……”吳辛掙紮,極力想說“二”卻發不出聲。
“你說什麼,大聲點。”那人笑得愉悅。
吳辛極力抬起兩根手指。
那人笑聲止歇,良久無人應答,隻有黑暗和沉寂。
吳辛死命的抬起手指,唯恐他看不到。
卻聽喀的一聲,這聲響就在跟前,離他極近的地方。
隨後有機械緩緩轉動的聲音,一股怪異的寒意撲麵而來。
一絲光亮侵入。
黑暗被刀鋒劃開細縫,漸漸擴大,頭罩應聲開啟。
吳辛眯起眼稍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並不是冷,卻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令他渾身繃緊。
粉色,是浪漫可愛的少女之色。
他從未見過眼前這樣美麗的粉色,也從不知道,粉色會令人如此恐懼。
彌漫眼前的,是一片妖異的粉色霧氣。
在空中浮動的粉霧,隱約薄透,似虛無又似有形的實體,兀自伸縮起伏,自身彷佛已擁有了生命。它們大團大團湧過來,離吳辛不到兩步距離,幾乎隨時會湧上來將他吞噬。
但一層玻璃擋在他麵前,阻住了粉霧。
吳辛的臉卻依然在瞬間死白,瞳孔急劇放大,震駭的表情幾乎扭曲他整張臉。
因為他已看見,那層彌漫的粉霧之中,玻璃之後,躺著一個沉睡中的美人。
濃濃淡淡的粉霧籠罩著她身體臉龐,在她雪白耀眼的胴體上遊移聚散。
她周身赤裸,除了纏繞在手足腕上的金屬細線,隻有流瀑般黑發紛披胸前,兩點嫩粉隱約其間,更襯得發如烏雲肌勝雪。比這嫩粉更誘人的是她兩頰與嘴唇,被染上一層妖異的紅,輕於粉淺重於血豔,隱有光澤流轉。
顧意。
巨大的玻璃艙一半嵌在牆壁裏,形似一隻豎立的棺材,裏麵封著被粉霧圍裹的顧意。
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但誰也不會認為她已死去。
死人不會有這樣鮮潤的肌膚,這樣美妙的唇色。甚至,吳辛一眼看上去,腦中竟有種錯覺——她在沉睡,睡得極香甜,不忍心驚醒她於美夢之中。
玻璃隔在他與她之間,再隔一層隱隱綽綽粉霧,震駭之後竟是迷惑,再也移不開眼,發了直的癡癡凝望,隻想伸出手去撫摸咫尺之隔的至美。
吳辛不由自主抬起胳膊,周身麻木感漸漸消散,眼看指尖便要觸上那層玻璃……
然而另一隻手搶在他之前撫上,掌心不偏不倚落在她胸前位置。
這手,漂亮得不像男人的手。
除了皮膚有著長年不見陽光的病態青白,挑不出這隻手上任何瑕疵。
手的主人同樣如此。
吳辛的眼睛已經適應光亮,第一時間看清了周遭環境。
這是一個全封閉的空間,沒有自然光亮和通風,凹凸起伏的四壁不像普通牆麵,四壁並非四方,更像一個拱起的穹洞。環繞四麵的操作台、複雜龐大的儀器,不斷閃爍的小燈……都表明這是一個實驗室,一個既不規範也不合理的,處處都透出詭異的實驗室。
強烈燈光從頭頂照射下來,將百餘平米的空間照得毫厘畢現,一根頭發也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