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敏這天應該是能早一點到家的,跟羅維平分手後,還不到四點。這個時候她如果及時回家,也就沒有後來那麼多遺憾。
但這一天對她來說真是太意外了,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跟羅維平依依不舍告別後,蘇曉敏想一個人走走,想讓那朦朦朧朧的感覺再清晰一點。或者,讓好心情再延續一段時間。
海濱大道人影綽綽,走在林蔭道上,蘇曉敏腦子裏不時浮出羅維平那張臉。那張臉清晰、深刻,帶點哲人的味道,還有他的目光,那是一個久經歲月洗禮、在官場上摸打滾爬多年的男人獨有的目光。那目光裏除了睿智,還有愛,還有對女人的體貼。哦,體貼,蘇曉敏捧起那束玫瑰,玫瑰在夏日的樹蔭下發出一種奇特的光芒,仿佛上麵有欲望在舞蹈。她將玫瑰舉過頭頂,高高地舉到半空中,她想舉上藍天,舉到白雲處。後來她又將玫瑰緊緊貼在胸前,貼在她呯呯亂跳的心上,她感到了胸脯的起伏,哦,起伏,這是一種陌生的起伏,因為一個不屬於她的男人,一個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男人,是的,安全感,這個時候,蘇曉敏才領悟到羅維平今天催她來省城的深刻用意,他是在替她的安全著想啊。這麼想著,她又陶醉了,將臉埋進玫瑰,埋進那危險的誘惑中,埋進那看不見的刺中。好久好久,她抬起臉來,盯住遠處的江水,盯住碧波蕩漾的江麵,深呼吸了一口,然後衝浩浩蕩蕩的江水痛快地喊了一聲:“我不想被他誘惑,可我喜歡他!”
她的聲音嚇壞了躲在樹叢中的一對小戀人,兩人正在親昵,猛聽得有人扯著嗓子喊,慌忙停下動作,跑出來看,見是一個中年女人在發瘋,小男孩沒好氣地罵了聲:“有病!”就又鑽進樹叢,摟著他的小戀人繼續甜蜜去了。
蘇曉敏吐了下舌頭,這種地方是不宜出醜的,弄不好會遭孩子們的恥笑,就想跑到江邊去,那裏能包容一切,可以更放得開。偏在這時候,手機叫響了,蘇曉敏以為是羅維平,興奮地拿起手機,結果不是,是洪水市市長。
“什麼事?”蘇曉敏問了一句。
“蘇市長,我有急事找您彙報。”
“我在省城。”
“我也在省城。”
蘇曉敏的心情驀就暗下來,說不清的,有種沮喪。等她問清是什麼事時,那股沮喪忽又沒了,緊跟著,另一種興奮燃燒起來,洪水市長終於攻下了一道難關,省發改委答應,集中力量,解決困擾了洪水市多年的水資源汙染問題。
“好啊,得好好慶賀一下。”蘇曉敏在電話裏說。
這天下午,蘇曉敏跟洪水市長一道,在省城設宴,宴請發改委領導和省城幾名水資源專家,也許是太興奮的過,蘇曉敏竟然喝多了酒,等把領導們一一送回家,回到自己樓下,才發現,時間已是次日淩晨零點四十二分。
蘇曉敏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屋裏漆黑一片,她以為瞿書楊不在,想衝個澡睡覺。哪知開了燈,屋子裏的情景嚇她一跳。原來亂糟糟的家,收拾得一塵不染,比她以前在時還要幹淨,一看就不是瞿書楊的手筆。她搖了搖頭,懷疑自己進錯了家門,猛又看見客廳牆上掛著一幅全家照,沫沫摟著她脖子,扮著一副鬼臉,那是沫沫拿到大學通知書後一家去照相館照的,照片上的她和瞿書楊都是一臉幸福,尤其她,笑得格外滋潤,被女兒摟著的那份感覺真是偉大死了。她這才確信自己沒進錯。
蘇曉敏換了拖鞋,強撐著往裏走,邊走邊喚:“我回來了,瞿書楊,出來給我倒水。”
沒有人應她,她剛要罵句難聽話,猛見餐桌上擺滿了東西。一盆鮮豔的擺在餐桌正中,雖不是玫瑰,卻比玫瑰要香,也耀眼。花旁邊是一大蛋糕,也是一隻矯兔。矯兔四周,擺滿了菜,其中就有她最最愛吃的蛋花魚。
天啊,他也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蘇曉敏酒醒了一半,連著叫了幾聲:“書楊,書楊,瞿書楊!”
屋子裏還是沒人回答,蘇曉敏來到臥室,打開燈,見瞿書楊和衣躺在床上,睡著了,打出長一聲短一聲的鼾。一股更濃的酒氣衝來,蘇曉敏確信這股酒氣不是自己帶來的,搖了搖頭,撲進臥室一看,瞿書楊喝醉了。
“死人,真是個死人,做好了飯菜,你就不知道打個電話啊!”蘇曉敏罵著,身子軟癱了一般,倒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