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廣泉到底葫蘆裏賣什麼藥,一時之間還搞不清。
這一天,蘇曉敏主持召開了一次小範圍的討論會,為避免不必要的尷尬,她沒讓曹永明參加,隻通知了住宅辦和廣泉地產,以及市上幾個部門的領導,陳誌安和唐天憶也參加了討論會。
方案是由唐天憶代讀的,唐天憶沒說擬定方案的是曹永明,隻說是按市長辦公會議定的程序,由相關部門共同擬定的。朱廣泉這一天倒是來得積極,聽得也很認真。等唐天憶讀完,蘇曉敏說:“方案隻是初稿,還很不成熟,今天召集大家,就是想聽取一下大家的意見,力求讓它更完善。”
朱廣泉沒急著發言,他把目光投向住宅辦主任李長發,李長發咳嗽了一聲,道:“市上重組國際商城發展公司,我沒意見,住宅辦雖是股東,但這些年並沒做多少實質性工作,這個股東當得名不符實。再說目前我們資金實力也不足,開發的幾個項目都還未竣工,我的意見,重組過程中,我們就不參加了,讓更有實力的企業加入起來,把這一工程建好。”
李長發的話音剛落,副市長陳誌安接話道:“長發同誌的意見我讚成,住宅辦這些年幹了不少好項目,對帶動我市的房地產經濟起到了積極作用,不過,眼下情況不同了,住宅辦畢竟是政府單位,不適合參與到這種大型項目來,我個人意見也是退出來的好。”
陳誌安最近很神秘,似乎在走一條內斂路線,蘇曉敏有意跟他談過幾次國際商城的事,他都是隻聽不說,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好像對這個項目沒有興趣了。蘇曉敏卻覺得,陳誌安最近遇到了什麼麻煩。
一個人如果不遇到麻煩,是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陳誌安現在的態度,跟前一陣子完全不同,蘇曉敏想不透他變化的原因。
陳誌安說完,蘇曉敏沒急著表態,將目光投向朱廣泉。上訪事件發生後,朱廣泉一直對她很客氣,不隻是對她,對誰也客氣,但這份客氣帶著陰險的成分,蘇曉敏一直很謹慎。
等幾位部門領導發完言,朱廣泉才說:“重組我沒意見,我也打算退出來,這個項目不參加了。”
“退出來?”蘇曉敏暗自一驚,她決然沒想到朱廣泉會說這話。
“是啊,廣泉地產現在也遇到了危機,我想緩口氣。”
“那……光華路市場怎麼辦?”蘇曉敏又問。
“還能怎麼辦,政府說咋辦我就咋辦唄,不是一向都如此麼?”
如果朱廣泉不說最後那半句,蘇曉敏真就以為他要退出來了,可最後半句一出,蘇曉敏馬上意識到,朱廣泉開始跟她出招了。
這天的會議自然沒有結果,蘇曉敏也不想要什麼結果,她就是想聽聽各方口風,掌握一下各自心理。會後,唐天憶說:“朱廣泉這個人,老謀深算啊。”
“老謀深算的不隻他一個。”蘇曉敏道。
“但能左右國際商城的,好像就他一個。”
“他能左右得了?”
“不信咱們打個賭,過不了三天,他就有新招。”
果然,副市長趙士傑回來的第二天,朱廣泉就出新招了。
副市長趙士傑黨校學習結束後,去了一趟歐洲,回來又在珠海參加了一個學習班,這一個多月,他一直在外麵漂著,東江的情況自然知道的少。一回來,他就找蘇曉敏了解情況,蘇曉敏將近期發生的幾件事告訴了他,然後問:“你怎麼看?”
趙士傑聲音低沉地說:“朱廣泉這人我打過不少交道,不隻是心計多,辦法也多,對他,我們是得謹慎。”
“都說要謹慎,難道因為謹慎,工作就不幹了?”蘇曉敏有點不滿意。
趙士傑微微一笑:“你先別急嘛,容我把話說完。”
蘇曉敏抱以歉笑,最近她的確有些心急,這麼多事壓在心上,不急才怪。
趙士傑沉吟了一會,道:“說實話,我擔心的不是朱廣泉,朱廣泉心計再多,也隻是玩些小九九,礙不了大事的,我擔心……”
“你擔心誰?”
“說出來你別生氣,我擔心的是陳副市長。”
“他?”
“我聽說,上次陳副市長去金江,見過江東萬盛中心的負責人。”
“曹辛娜?”
“是她?”
蘇曉敏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怎麼又是曹辛娜?!
上次從省城回來,向健江還問過她兩次,是不是給香港萬盛中心答應了什麼?蘇曉敏先是沒回答,後來見向健江問得一本正經,好像在懷疑她,便沒好氣地說:“我隻是跟她吃了一頓飯,怎麼,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向健江讓她一句話嗆得,差點把要跟她談的正事給忘了。蘇曉敏自己呢,也讓這個叫曹辛娜的女人留下了陰影。今天趙士傑再次提起曹辛娜,蘇曉敏就覺得,不能不認真思考一下這個女人了。
也就在同一天,曹辛娜來到了東江,這次她沒跟郭棟一起來,有些關係是留到關鍵時候用的,不能天天用,這點曹辛娜很清楚。曹辛娜隻帶了一位叫葉眉兒的妹妹,葉眉兒在萬盛江東中心擔任投資部經理,外出時,就成了曹辛娜的助理。兩個人先是找到到柳彬,柳彬一看到葉眉兒,眼都直了。柳彬這人有兩大特點,一是好賭,他跟萬盛的關係,還是在賭桌上建立的,當年他有幸跟著楊天亮到香港,受到了萬盛集團的熱情接待,楊天亮大把輸錢的那次,柳彬也輸了不少,好像有三百萬吧。不過幸運的是,楊天亮出事時,萬盛沒把這檔子事捅出來,柳彬心驚肉跳地熬過了那個冬天,又熬過春天,直等到“陳楊大案”結案,也沒聽有關部門提及萬盛集團,柳彬便確信,萬盛是一個講信用的公司,說不挖坑便不挖坑。柳彬沒在那場大風暴中翻船,還很快便扶到一把手的位子上,不能不說萬盛在中間起了很大作用,所以當萬盛重新求到他門上時,他就不能不知恩圖報了。柳彬另一個特點,就是好色。當然,好色是天下男人普遍具有的共性,按柳彬的邏輯,這個世界上,怕沒有一個男人不見色動心,古書上說有個叫柳下惠的男人能做到“坐懷不亂”,柳彬認為那純屬杜撰,怎麼可能呢,除非那女子醜得讓人亂不起來。後來柳彬還煞有介事地查了下資料,發現一個真理,柳下惠所以坐懷不亂,是因為一生不得誌,這就容易解釋了,柳彬的第二個邏輯便是,男人好色得有好色的資本,過去講究才,現在呢,講究權或財。男人如果缺少這些資本,是沒資格去好色的。柳彬認為自己不缺少這些,他怎麼也是一個行長,手頭既有權又有錢,難道像他這樣的男人還不應該好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