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子矮小的,便是蔣介石在軍官訓練團開學典禮上訓話時一開頭就提到的“陳團長”。此“團長”非一般的團長,而是指廬山軍官訓練團團長。廬山軍官訓練團團長向來由蔣介石自兼。他任命陳誠為副團長兼教育長,習慣地稱之為“陳團長”。
陳誠,蔣介石最忠誠的門生。1920年,陳誠畢業於保定軍校第八期炮兵科,先在浙軍第二師當少尉排長,後於1922年南下任粵軍第一師第三團上尉連長。當時,鄧演達任該團團長。1924年,鄧演達調任黃埔軍校訓練部副主任,陳誠隨他來到黃埔軍校,擔任上尉軍事教官。一天,校長蔣介石在子夜之際,巡視宿舍,唯見一扇窗口泄露出燈光。蔣介石步入室內,見一軍官在燈下看書,如癡如醉,竟不知校長駕到。蔣介石對那本書掃了一眼,一望而知是孫中山的《三民主義》。蔣介石不聲不響地走出去了。
翌日,校長蔣介石在訓話時,宣布把那個軍官破格提升為少校炮兵隊隊長。
那個軍官便是陳誠。從此,陳誠成為蔣介石的得意門生。兩年後,北伐開始,陳誠擔任總司令部參謀,由團長、副師長升為師長。1928年,陳誠升任南京警備司令。這時,陳誠不過三十歲。1930年,宋美齡有意把“幹女兒”、譚延閩的次女譚祥嫁給年輕有為的陳誠。於是,陳誠回老家浙江青田,跟發妻吳氏辦理離婚手續,旋即赴瀘與譚祥成親。如此這般,陳誠更成了蔣介石的親信。
第四次“圍剿”時,蔣介石任命陳誠為中路軍總指揮。雖然陳誠出了大力,仍成為敗軍之將,大哭一場,在南昌躲起來,羞見蔣介石。蔣介石沒有怪罪陳誠,仍起用他,任命陳誠為廬山軍官訓練團副團長,又一次使陳誠感激涕零。
陳誠跟紅軍交過手,領教過此滋味,所以他宣稱:“彼等雖屬烏合之眾,不堪一擊,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為了打勝第五次“圍剿”之戰,陳誠提出了十六字方針:“封鎖圍進,配合迫進,逐步穩進,乘虛突進。”
站在蔣介石背後的高個子,一頭銀發,碧眼高鼻,舉止傲慢。此人是蔣介石請來的德國軍事顧問賽克特——蔣介石仿照曾國藩當年“借洋兵助剿”,隻是把“洋兵”換成了“洋顧問”。
蔣介石十分看重德國,以為在“洋人”之中,德國的軍事經驗最值得借鑒。他的眼光是不錯的。後來,希特勒納粹德國崛起,果真幾乎踏平歐洲。
從1928年末起,南京三元巷總司令部東麵的禮堂裏,每逢星期五晚上,常有德國軍事顧問講課。總司令蔣介石帶頭前往聽課。
他手下的將領也就跟隨其後,步入禮堂聽講。
一個由四五十名軍官組成的德國軍事顧問團,駐紮在南京。首任總顧問是德軍鮑威爾中將,第二任總顧問為德軍佛采爾上將。
眼下,站在蔣介石身後的,則是德軍派出的第三任總顧問賽克特。
比起前兩任總顧問來,六十七歲的賽克特要顯赫得多: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他就出任德軍駐土耳其最高統帥部參謀長、德國陸軍總參謀長;戰後任巴黎和會德國代表團軍事代表,1920年至1926年,擔任德國國防軍總司令。他於1926年退休,退休前晉升為一級上將(也有的說是元帥)。在德國軍界,他堪稱德高望重。
蔣介石請來了賽克特,待其為上賓。
賽克特引用希特勒的“名言”,給蔣介石以啟示:“我們的鬥爭隻有兩種結局:不是敵人踏著我們的屍體過去,就是我們踩著敵人的屍體過去!”
賽克特隨蔣介石從南京來到廬山,目的是為第五次“圍剿”出謀劃策。賽克特的最大“貢獻”,在於為蔣介石製定了“堡壘政策”。賽克特主張用密集的碉堡群,對中央蘇區進行包圍,然後緩緩推進。一邊推進,一邊築碉堡。賽克特指著江西地圖說:“共產黨的統治區不過五萬平方公裏,隻要保持每天前進二裏的速度,不出一年,就可以全部吃掉!”
蔣介石深以為然。他引用曾國藩的話作為佐證:“扼要立營,加高加深,應戰應守,皆能有備。”他說:“前幾次失敗,敗在‘長驅直入’!”
在賽克特的“顧問”之下,蔣介石製定了第五次“圍剿”的新策略:“戰術上要取守勢即以守為攻,戰略上要取攻勢即以攻為守。”“軍行所至,立建碉堡,逐步推進,穩紮穩打,三裏五裏一進,十裏八裏一推。”“進得一步,即守一步。逐漸前進,縮小匪區。”
蔣介石在廬山上摩拳擦掌,大聲疾呼:“如吾軍上下,果能以誠信相孚,以禮義相尚,而以廉恥相勉,專心一誌,實行主義,則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何患匪寇之不滅哉?諸將士其將以吾言為剿匪操勝之左券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