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1 / 2)

皇帝來留宿,照例鋪蓋是要換的,明黃的褥袱我怎麼看怎麼紮眼。喜月來請我去沐浴的時候,我渾身僵直挨到木桶邊,看著熱水發了半天呆。

象個木頭人一樣爬進桶又爬出來,水裏放了藥材和香料,但是沒象電視劇裏那樣撒上好多花瓣……惡俗的言情劇——腦子一想到這事兒上頭,馬上接著聯想到昏黃曖昧的光照,絲質薄紗的帳幔,一床大紅被,下麵男女豬角一通亂動,騷包音樂響起來,然後——

然後一切OVER。

可是那是看別人,如今自己事到臨頭……

可該怎麼辦?

好吧,這次也不是第一次……畢竟我兒子都生過了,但是……

喜月在一邊兒替我拿著巾帕香露那些東西,她很會察言觀色,但是完全誤解了我憂愁的原因:“娘娘……您是不是擔心……”

擔心?我當然擔心?不愧是我最貼心的丫頭啊,這都看出來了!我重重點頭,她說了下半句:“擔心肚腹未全消縮?”

我倒,被她這半句噎得我差點一頭栽水裏去。

我擔心這幹嘛啊!再說,宮裏太醫對這種事情非常有一手兒,調理的藥材,藥膏什麼的源源不絕,現在恢複的也隻是能看出一點肚腩而已,妊娠紋則壓根兒就沒長過。

啊啊!這不是重點啦!

“娘娘,您不用擔憂這個,就奴婢看,這實在不算什麼……再說,奴婢今晚把鯛緞紗做的燈罩拿出來,那個燈罩紗特別綿厚的,保證皇上跟霧裏看花一樣,什麼也瞧不明白!”

好丫頭,你倒真是……

我下巴挨在桶沿兒上,可你說的話也不對症啊!解決不了我的問題。好比我正口渴,她倒端來一大碗水,可惜是濃鹽水,喝了也不解決問題。

我現在要是能突然的病倒就好了,可是現在離天黑也沒多會兒,我裝病也來不及。

喜月預備好了全新的,柔軟的內衣襯衣和睡衣,淡綠色的棉綢紗質地,小鈕扣都是有著淡淡光暈的無暇明珠,領襟的邊子上都是月白的銀線滾出來繡邊,象是紫薇花瓣那樣細軟精致。

我摸著身上的衣服:“這是什麼時候兒做的?我怎麼沒看到過?”

“娘娘忘了,這還是……那年三月還在坤寧宮的時候做的,不過做了就收了起來,一直沒有穿過……”

是嗎?

原來是皇後那會兒做的,怪不得這麼舍得下本錢,扣子都這樣名貴。

“算了,還是換件常穿的吧……”

外頭傳來通報的聲音,喜月衝我狡黠的一笑,抖開手裏的旗裝:“娘娘,再換可來不及了,皇上已經來了啊。”

是啊。

其實什麼衣服還不都無所謂。

我歎口氣,麻利的把旗裝穿上,扣子還沒扣齊,順治就抬步進來了。

喜月急忙放下手裏的梳子下跪,我坐在錦墩上,緩緩站起身來。

順治步子邁的很大,兩步到了我跟前:“別行什麼禮了,你坐你的……剛洗過?”

“嗯。”頭發還沒梳起來呢,用一根玉簪棒全挽在頭頂上,一看就是剛洗過澡嘛。

順治拿起喜月放下的梳子,笑著說:“來,朕替你梳。”

我安然的坐下,看他一眼:“皇上連這個都會嗎?”

他眉毛一挑:“有什麼不會的!梳個頭又有何難!”

他順手一抽,頭發失去玉簪的羈挽,象水一樣全滑下來,披了一肩一背。

順治俯下頭來嗅了嗅,低聲說:“好香。”

香個頭!我讓他的動作弄的後背都覺得麻痹了,雞皮疙瘩長了大半身。

轉頭想看喜月在幹嘛,結果這丫頭竟然已經麻利的悄悄溜走了。

“真象緞子一樣……”他拿著梳子慢慢替我梳理。本來也不亂,他梳起來也毫不費力。

“皇上天不黑就進了永壽宮,小心被人說是荒淫……那個,無度。”

他笑:“怕什麼,就算是來看三阿哥玄燁的。”

他放下梳子,掬起我的頭發一通擺弄,看樣是想替我挽髻。老兄,我自己都不會,你還能比我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