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1 / 2)

順治找我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昨天新送來的貢墨被我收起來了,他突然想起要試試新墨好不好使。

我把墨找出來,然後幫他研開。他的字寫的不錯,有些清瘦的秀朗,我的字可拿不出手。要是硬筆書法還能拚一下,毛筆字我寫起來就是初學者的風範,總覺得那種忽硬忽軟的感覺,能把字寫成個字樣就不錯了,至於好看不好看,那是另外一回事。

以前順治還想培養情趣,我挺著肚子的時候他說要教我寫字,然後他發現,我不是不會寫字,也不是不會拿筆,就是寫的字不好看,這件事很純粹。那會兒我有身孕,他也不能讓我去臨貼練字,反正字不好看不代表文盲,比大多數後宮妃嬪還好多了。宮裏滿蒙妃嬪不少,識字的沒幾個。淑妃就一個漢字也不識,皇後也不比她好哪裏去,也就是常用字認識個三五百。後來他也想開了,還會很壞心的嘲笑我的字是“遠看成嶺側成峰,大小粗細各不同”。

不過他有時候也會靜靜的看會兒佛經,看來野史傳說他後來出家,大概也不是空穴來風。

我手腕上的翠色鐲子輕輕的晃悠晃悠的動,他的目光一會兒就從紙上挪過來,又挪回去,再挪過來……

“喂,你專心點啊。”

他把筆一放,攔腰抱著我:“你在這兒我專心不起來。對了,剛才和你一樣打扮的貓咪哪兒去了?”

我岔開話題:“拿去洗啦。喂,又你呀我呀的,有失體統。”

他無辜的說:“明明是你先沒大沒小。”

我站起身:“好吧,萬歲爺您請安心寫字。”

“你幹嘛去?”

“我去看看玄燁。”

我進去的時候小胖子吃奶吃的一頭是汗,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

我把他接過來抱著。小胖子也發現懷抱換了一個,臉貼在我胸口,臉蛋紅撲撲的,一副健康寶寶樣。

“小豬——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你還會什麼?”我用手把他的鼻子頂起來,類似豬鼻鼻狀。

他不滿的推我的手,把臉朝我胸口擠。

我抱著他,唱歌兒哄他睡覺。

其實我的手在抖,但是除了懷裏這個無憂無慮的小胖子,恐怕誰也不知道。

我害怕,我怕我保護不了他,我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一切,我怕我最終還是會落敗。

玄燁,你什麼時候能長大,長的高高壯壯的,不用我擔心呢?

等玄燁睡著,我把他放回搖籃裏,順便讓人把所有的玩偶抱枕都清出來趁天氣好拆洗,一轉眼卻愣了下,再進屋看,果然順治不在屋裏。

人呢?

不會剛睡醒又去睡吧?

剛才磨的一缸墨還擱在案頭。

我彎下腰,地下有半幹的水跡,桌腳內側不起眼的地方還有茶葉片和碎磁爛。

“娘娘!”喜月有點慌神的進來:“那個……”

我說:“你慢慢講,不要急。”

“那個不見了。”

我呆了一下:“怎麼會不見?你放在什麼地方的?讓誰拿走了嗎?”

“我放在後麵側廂的屋裏,拿布蓋著的,”喜月的牙齒好象在互相碰撞:“宮女說,是小術子進去找過東西……”

小術子?

那他師傅孫長圓知道不知道這件事了?

一邊宮女走過來,我一把扯住她:“皇上呢?”

宮女臉色有些青白,神色不定的說:“皇上適才好象不知為什麼事發了脾氣,摔了茶盅,奴婢剛收拾下去,換了一盞茶過來……”

糟。

我緊趕著往外走了幾步,可是庭院裏空空,大門外也看不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