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1 / 2)

真奇怪,我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一個下午收拾清點東西折騰的腰酸背疼,玄燁一直留在慈寧宮裏,反正孫嬤嬤跟著,玄燁愛吃什麼想玩什麼她也都知道。喜月一下午有好幾次欲言又止,到了該上晚點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娘娘,要不,讓小術子去請皇上……”

“不用了。”我打斷她的話:“不用去。”

她於是也不再提。

掌燈時分,孫嬤嬤抱著玄燁回來。小胖可能是玩的過頭,已經累的睡著了。

喜月已經把嘴抿的象一條線,什麼都不再說。

“還要不要給三阿哥洗個澡?”孫嬤嬤輕聲問:“剛才在慈寧宮弄的一身都是汗。”

我摸了一把,他的頭發和內衫裏都潮乎乎的熱熱的。

“算了,讓他睡吧,明天再洗。”

我看著孫嬤嬤把玄燁小心的放在床上。原來玄燁的搖籃和其他衣裳和用具全都被撤換了,因為患天花的說法,這些東西必定不會再留著。

孫嬤嬤把帳幔放下,壓好,端起燈。我想跟她一起出去,可是站起來就覺得眼前一陣黑,腿腳軟的厲害。

她急忙伸過手來扶,低聲急問:“娘娘,沒事麼?”

我搖搖頭,扶著她慢慢走出玄燁的屋子。

喜月在廊下和人小聲說話,我站在暗影裏,聽見她問:“皇上可還在景福宮?”

那個躬身的小太監低聲說:“皇上適才起駕回乾清宮了。”

“我交待的話,跟孫公公說了嗎?”

“說了,可是……”

我揮了一下手,孫嬤嬤無聲的退開。我也沒有再聽下去,自己轉身回了屋裏。

喜月讓人備了浴水,裏麵大概放了藥材和香料,讓人放鬆舒適。我在熱水裏坐了好一會兒。喜月替我舀了水,慢慢從頭頂衝下來。

我閉著眼睛,坐在讓人身體虛軟的熱水中。宮中特別安靜,雖然閉著眼,但是已經聽不到秋蟲啾鳴的聲音。我睜開眼,看著自己在浴桶中的映影。發上的水珠滴滴的滑落進桶中,滴破水麵上那女子朦朧動蕩的麵容。

“娘娘,興許,皇上是……”

“也許是吧。”

好象打啞迷一樣的說話,就算有人聽見,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謊話……我說的是謊話。其實我很明白,我一直在害怕,卻又一直在等待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我所知道的真正的曆史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不是個擅用手段的人,正如我一向所知的,他采取的行動總會到達與初衷完全不同的彼岸。雷霆萬鈞的廢皇後,廢後卻捧在手中丟不掉扔不開,成了一塊總好不了的傷疤。拿景福宮那一位搞平衡當掩飾,最後卻變成掩飾不掉的心痛了吧?

無論如何,染病的是她的兒子,死掉的是他的皇子。

他性格暴烈卻又軟弱,絕決卻又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