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1 / 2)

等他出去了,喜月過來收拾床,低聲說:“皇後肯定沒嚼什麼好話。”

我一邊拆頭發,笑笑說:“我也知道。”

她自己嘀咕兩句,把枕頭放好:“我說,娘娘,咱換個人吧。太醫院不還有好幾位白了胡子的太醫麼……”

我笑:“那幾個老頭兒,天天走著來去自己手腳都淨在打哆嗦。指望他們看病?淨開些吃不死人的藥給你。”

“那也總得避避,皇後既然盯上了……”

“我一換才落人口實呢。”

喜月把我的簪子戒指什麼的收進盒子裏,嘴唇又動了一下,沒說什麼,過去把粗大的蠟燭吹熄了,隻留一枝細細的在帳角裏,我睡床上,她在地下鋪了睡。

我躺下了也沒睡著,想了想白天的事兒。在外麵紮營到底不象在宮裏一樣,在宮裏的夜,靜的沒一點兒聲息,讓人沒來由的發慌,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和血脈流動的聲音。這裏不一樣,風聲,遠遠的馬嘶聲,風卷著旗子和帳子的頂布啪啦啪啦的響聲,遠遠近近的,讓人覺得心裏有些飄忽,但卻比在宮裏還顯得踏實。

喜月在地下翻了個身,我輕聲說:“地下涼吧?你上來咱們一塊兒睡。”

她小聲說:“那不成。”

我笑:“有什麼不行的,兩個人焐一塊兒比一個人暖和。”

“那我也不。”她聲音雖然低,話說的卻很清楚:“保不定這一焐,就焐出什麼對食兒的話來了。”

我愣了一下:“怎麼?有這話?”

“眼下是還沒有,再說,娘娘的寵多盛啊。我不過是想著,沒事兒的時候得防著有事兒,省得……就比如李太醫那事兒,娘娘聽我一句,宮裏頭沒有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話,說的人一多,沒事兒也變成有事兒了。”

我唔了一聲,她說:“娘娘快睡吧,再說話又口渴。”

一夜裏好象做了好幾個夢,印象都很深,可是早起來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一點。隻是覺得有點惆悵,好象是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外麵人喧馬嘶的折騰了一陣,然後大概是拔隊走了,釘了掌的馬蹄踏在地下,雖然離著無,還聽見沉悶的隆隆的聲響。我沒盤髻,就紮了兩條辮子,喜月一邊替我結頭繩一邊笑:“娘娘這樣兒倒好象剛進宮那時候——真的,一點都沒變樣兒。”

我摸摸臉,看著鏡子:“好象胖了些。”

“哪有,娘娘進宮來的時候我記得清楚,就是這樣兒的,臉兒就象當季的蘋果似的,薄,紅,又顯得脆亮。”

我笑:“你倒會誇人。”

外麵傳話說“李太醫來了。”

我說:“請進來吧。”

他進來請了安,拿出個打好的包,說:“想著娘娘要用,所以把藥稱好了,分開包著,這會兒煎,早膳前就喝一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