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1 / 2)

和以前,每一次倒過黴之後的情況不大一樣。

那時候我醒來看到的第一人,如無意外都是喜月,或是其他宮人,婢女。

但是這一次,睡睡醒醒,每次睜開眼睛,都可以看到一個鋥亮的光頭——

==,我對光頭絕對沒有歧視的意思,人家陳佩斯啊,葛優大叔啊,不都是光頭麼?但是,這個家夥的光頭,我實在是看不慣……

我睡的都沒了時間概念,隻是再一次睜開的時候,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不是皇帝應該穿的正服,常服,甚至,不是一件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衣裳。有點象和尚們穿的罩衣,隻是樣式稍稍不一樣。

還有,我躺的地方,也絕不象是永壽宮,甚至不象是宮裏的屋子。

宮裏的殿室屋頂都很高,躺在那樣的地方,總有種寂寞的,無法保暖的感覺。可是現在這間屋子,很幹淨,陳設簡單,可是絕不是宮中的建築應該有的格局。

我眼珠滴溜亂轉,光頭把我扶著輕輕坐起來,拿東西給我墊在身後讓我靠著床頭。我的聲音比前幾天好多了,雖然啞一點,但是能發出聲音來,就是一大進步!

我想問的問題很多,兒子和女兒為什麼隻那天露了那一次麵?他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子?其他人都哪裏去了?我們現在在何處?到底這三年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串串的疑問,可等到光頭一副體貼狀問我:“你想說什麼?”

我張口居然冒出一句完全不是剛才想的問句:“你的頭……誰給你剃的啊?”

他愣了一下,然後一笑:“我自己。”

我猜也是,敢給皇帝剃光頭,不光得有很大的膽子,還得有那個命等著孝莊太後來收拾他。

我瞅啊瞅的,他居然明白我心裏在琢磨什麼,輕輕拉過我的手,在他的光頭上摩挲了一下,笑著說:“喏,就是這樣的。”

我也忍不住想笑,可是胸口一動,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的表情立刻變了,過來替我拍背撫摸順氣,又倒了水端過來。

我咳的兩個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胸口憋悶,渾身象是散了架,充份印證了樂極生悲這句話是多麼的有道理。

他坐在床邊,低聲問:“好些了麼?”

我點點頭,還是半死不活。

轉過頭向外看,窗戶敞著半扇,陽光顯得特別燦亮。

“這是……哪裏?”

“在西山。”

我也猜著不是宮裏。

但是,我不記得西山有行宮。

仔細去聞聞,分辨出空氣中除了藥香,茶的味道,一些我熟悉的氣息……還有一點,別的什麼香氣。

有點象……廟裏點的香。

是在西山附近還是西山上的廟宇裏嗎?

難道他不用做皇帝了?就這樣天天待在廟裏麵……

可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啊,這話我是明白的。

忽然想起——曆史上的康熙,似乎也是六歲登基的。

現在在宮裏麵,肯定得有個皇帝吧?那,那麼……

我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他立刻驚慌起來:“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打斷他:“玄燁呢?”

他愣了下:“在宮裏。”

“我問你,玄燁呢?”

他慢慢轉過頭,看著另一邊。

他知道我問什麼,等了一會兒,他終於給了我答案:“他現在是皇帝了。”

我腦子裏有好一會兒都是空白的,他這句話聲音很輕,可是威力卻很大。

這個人啊……

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他。

我推想一下,大概應該是,我在那次秋獵中受傷,一直昏迷不醒。然後他一副情聖表現,對我不離不棄,甚至削了頭發,踢了龍椅,把我帶到這和尚廟裏來養病。然後,玄燁這可憐的孩子,就變成了比光頭本人年紀還小的皇帝。我記得順治當皇帝似乎是在八歲。玄燁倒好,五六歲就當上了。

這個人,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他。

我早就知道,也早就了解。

他就算再怎麼改,骨子裏率性妄為,不顧責任的本性,是絕對改不掉的。

他對我的用心,我不能說不感動。

可是,他把自己老媽,自己的工作,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全都一甩手拋開,轉而由小玄燁來承擔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