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月捂著嘴笑:“我還當娘娘把這事兒忘了呢。”
我瞪她:“你愛說不說,反正我也就是想起來了問一句……都過去這麼久的事情了。”
在喜月他們來說是已經過了三年的事了,在我來說,還隻是不久之前呢。不過醒來之後讓人意外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一時顧不上理會這件事。應該是挺重要的問題,反而拖延到現在才想起來問。
“唔,這個說起來,還真是複雜的很。”喜月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我去把這些洗了收了,回來慢慢的細細的跟您說。”
小澄兒吃飽喝足,在院子裏陪著光頭玩了一會兒,臉紅撲撲的又跑了回來,把鞋子一踢,從我腳邊爬到床裏,抱著我一條腿說:“額娘,我和你一塊兒睡。”
我拍拍她:“好,你睡吧。”
她閉上眼,沒多會兒又睜開,天真的,卻也認真的問我:“娘,你不會再睡很久很久都不醒了吧?”
我笑:“不會。”
她鄭重的伸出小拇指來:“拉勾。”
我也伸出小拇指來,手指頭勾在一起,她煞有其事的哼哼:“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賴。”
“好啦,這下可放心了吧?”
她重重的點點頭:“嗯!那我睡了。”
她的包包頭在外麵已經跑的差不多全散了,頭發亂亂的披散著。
我摸摸她的頭……
一百年,不許賴……
我在夢中,穿越了何止一百年的時光嗬。
要不是因為你們,我幹嘛回到這個落後的時代來?
喜月收拾停當,悄悄的走了進來,小聲說:“小姐睡啦?”
我點點頭:“沒關係,我們輕些說。”又想起件事:“你喊他……嗯,老爺,喊澄兒小姐,怎麼喊我還是娘娘?改口吧。”
她笑嘻嘻的說:“是,改叫您夫人,您看成不成?”
我瞅她:“你是越來越伶俐了,就是隻見舌頭長本事,沒見手腳又巧到哪裏去。”
她搬了張小凳子來坐在床邊,順手端過一盤蘋果,還捧了一壺茶。我說:“我不渴。”她說:“我沒說給您喝,我是怕自己說的口幹,給自己預備的。”
我看看她。
嗯,不在宮裏,喜月的性格也漸漸不一樣了,挺活潑的。可能她本性就是如此,在宮裏的沉靜隻是環境所迫,不得不安靜沉默的生活。在外麵卻不一樣了,沒有規矩,也沒有壓力,哄哄小澄兒,做些簡單的菜,穿的也是普通的衣服,但是人卻顯得精神煥發,比在宮裏的時候臉色好看得多,說起話來眉飛色舞的。
“行啦,也坐下了,茶果也備了,那就請開講吧。”
她點點頭:“這可得從頭說起。”
我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好,靜靜的聽她說。
“娘娘你……”她開了個頭,自己先笑了:“我習慣了,還是總想稱娘娘。好吧,慢慢改。”她繼續說:“夫人當年進宮後不久,其實那時候也有一次選秀的。八旗秀女參加遴選者不在少數。那會兒夫人脾氣可不太好,那次選秀其實也沒有留下多少人,進宮者寥寥,落選的倒是很多,其中秀美姣好者,就配了宗室。董鄂氏烏雲珠……也是那個時候被刷落的,然後不久就指給了和碩襄親王,成了襄親王福晉。”
烏雲珠?
聽喜月的意思,好象是在暗示……
我問:“難道……那會兒是我作主刷落她,給她指婚的麼?我可記不清了。”
喜月說:“那會兒刷落的人也多,夫人不記得她,但是她肯定是覺得是夫人阻了她進宮的機會呢。要說疙瘩,多半那時候就結下了。”
是麼?我可完全不知道,這事情竟然會一直扯到那麼久之前去。那可不怨我,那會兒的皇後可不是我這個魂,我第一次見烏雲珠,是成了廢後之後,在慈寧宮第一次見。
“其實漂亮女子心氣高,不是壞事。隻是,女人這輩子做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日子,自有老天安排,是命裏注定的。可是,壞就壞在,有人不想認命,也不願意認命。”喜月說:“其實如果不進宮,改配別人的話,她也有一次機會,可以嫁給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男子,但是那個人的前程並不見得有多好,她不能進宮,退而求其次,進了王府,和碩親王福晉,也足夠風光榮寵。”
我不再打岔,老老實實的聽她向下說。
“親王福晉的日子並不見得就象表麵上那麼風光快活,和碩親王身有隱疾,貴太妃又是個極厲害的婆婆,一廂情願的美好生活沒有象預期中一樣到來,親王福晉的心裏難受那是一定的。她更加懷念曾經入宮選秀的風光,也後悔自己做出了輕率的選擇,誤了終身。而曾經美貌榮光過的貴太妃,卻一輩子都被太後壓製。太後和太妃隻差一個字,但是地位卻是天差地遠的。權勢太耀眼,富貴太逼人,就算一開始什麼也沒有想過,也慢慢的開始想的多了,想的遠了。太後那裏,命婦貴人們輪流入侍,她的美貌勝過所有的人,她還能詩善畫,文墨極好。越是明白這差距,心裏就越是不平。那些滿蒙嬪妃和她相比,又粗蠢又愚笨,不識字,不懂詩,偏偏一個兩個的都高居後宮主位,富貴驕人。她縱然美貌聰明,心比天高,可是她的日子卻比這任何一個女人都要不如。難以吐露的心事隻能藏在心裏,對誰也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