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玉微笑說道:“金菩薩一心隻想謀財,人上人和厲青鋒一心隻想害命,四娘看我像是個謀財害命的人麼?”
風四娘笑道:“你不像,但他們都是想謀誰的財,害誰的命呢?”
花如玉歎道:“蕭十一郎,當然是蕭十一郎。”
風四娘道:“你是不是為了蕭十一郎來的?”
花如玉道:“不是。”
風四娘道:“真的不是?”
花如玉微笑道:“莫說隻有一個蕭十一郎,就算有十個蕭十一郎,也無法打動我,要我到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來。”
風四娘道:“是什麼打動了你?”
花如玉道:“是一個人。”
風四娘道:“誰?”
花如玉道:“你。”
風四娘又笑了,道:“我喜歡聽男人說謊,謊話總是叫人聽著舒服的。”
花如玉卻歎了口氣,道:“隻可惜這次我說的不是謊話。”
風四娘道:“哦?”
花如玉道:“除了四娘外,世上還有什麼人能要我到這種地方來?”
風四娘瞪著眼道:“我好像並沒有要你到這種地方來。”
花如玉道:“隻可惜我還是非來不可。”
風四娘道:“非來不可?為什麼?”
花如玉又歎了口氣,道:“做丈夫的若知道妻子有了危急,當然非來不可。”
風四娘笑了,道:“原來花大哥是為了花大嫂而來的。”
花如玉道:“嗯。”
風四娘道:“我們這位花大嫂,想必也一定是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了。”
花如玉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她臉上,忽又歎了口氣,道:“這位花大嫂的確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我真不知道是幾生才修來的好福氣呢。”
風四娘道:“所以你最好還是小心點。”
花如玉道:“小心什麼?”
風四娘嫣然一笑,道:“小心你的眼睛,她若知道你這麼樣盯著我看,說不定會吃醋的。”
花如玉道:“她不會。”
風四娘道:“難道這位花大嫂從來也不吃醋?”
花如玉說道:“她常常吃醋,但是卻絕不會吃你的醋。”
風四娘道:“為什麼?”
花如玉說道:“因為花大嫂就是你,你也就是花大嫂。”
風四娘怔住。
花如玉微笑道:“其實我自從跟你成親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別的女人了。無論誰有了你這麼樣如花似玉的嬌妻,都絕不會再將別的女人看在眼裏的。”
風四娘終於長長吐出口氣,道:“原來我就是花大嫂。”
花如玉道:“你本來就是的。”
風四娘道:“我是什麼時候嫁給你的呢?”
花如玉道:“你自己難道忘了?”
風四娘道:“我忘了。”
花如玉歎道:“其實你不該忘記的,因為那天正好是五月初五。”
風四娘道:“端午節?”
花如玉說道:“不錯,我們就是端午節那天成的親。”
風四娘的心已沉了下去。
今年端午的前後幾天,她心情很不好--每到過年過節的時候,她心情總是不太好的。
所以她也跟往年一樣,找了個地方,一個人躲了起來。
那幾天她既沒有見過別的人,也沒有任何人看見過她。
她自己當然知道她絕沒有嫁給花如玉,但除了她自己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人能替她證明了。
花如玉看著她,笑得更愉快,又道:“我們的婚事雖倉促,但總算辦得還風光,而且還有媒有證,你就算想賴,也是賴不掉的。”
風四娘忽然又笑了,道:“能嫁給你這樣的如意郎君,我歡喜還來不及,為什麼要賴?”
花如玉道:“你假如真的喜歡我,為什麼要在洞房花燭夜那天晚上偷偷溜掉?”
風四娘笑道:“因為我已經習慣了,每到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我總是要溜一次的。”
花如玉道:“但現在我既然又找到了你,就絕不會再讓你溜了。”
風四娘忍不住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知道。”
她的確知道這次是絕對溜不掉的。
所以她忽然間就已經糊裏糊塗地變成花如玉的老婆了,你說這件事有多妙。
無論怎樣看,花如玉都應該算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不但年少多金,而且溫柔體貼,無論誰能嫁給這麼樣的一個男人,都應該覺得很愉快了,但風四娘現在卻隻覺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花如玉還是在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就好像恨不得趕快將這嬌滴滴的新娘子抱進洞房去。
風四娘卻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活活捏死,隻可惜她也知道,要捏死這個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花如玉微笑著柔聲說道:“洞房我已經又再準備好了。”
風四娘道:“哦?”
花如玉道:“這些東西你若不喜歡吃,我們現在就可以先進洞房去。”
風四娘眼珠子轉了轉,道:“這麼好的菜,不吃豈非可惜?”
她果然大吃起來,而且從來也沒有吃得這麼多。
因為她知道這一頓吃過後,下一頓就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吃得到嘴了。
花如玉笑眯眯地在旁邊看著,等著。
風四娘用眼角瞟著他,忍不住冷笑道:“娶了個這麼能吃的老婆,你還笑得出?”
花如玉道:“怎麼會笑不出?”
風四娘道:“你不怕我把你吃窮?”
花如玉笑道:“能娶到你這麼有福氣的老婆,我怎麼會窮?”
風四娘牙癢癢的,真想咬下他一塊肉來,可是她就算咬下來也吞不下去了。
她已連一錢肉都吞不下,無論人肉豬肉都一樣吞不下。
花如玉道:“你吃完了?”
風四娘隻好承認,道:“今天我胃口不好,少吃一點。”
花如玉柔聲道:“那麼現在……”
風四娘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現在我想喝酒,你難道不陪我喝幾杯?”
花如玉道:“我當然陪你。”
風四娘的眼睛又亮了,道:“我喝多少,你就喝多少?”
花如玉微笑道:“別人不來灌我,新娘子難道反而想灌醉我?”
風四娘也微笑著道:“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新郎官豈非總是要喝醉的?”
她笑得實在有點不懷好意,她的確是想把這個人灌醉。
誰知花如玉看起來雖然很秀氣,喝起酒來卻像是個酒桶。
像風四娘這樣的女人,想灌醉她的男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她酒量若沒有兩下子,也不知要被別人灌醉多少次了--那麼她的衣服也不知要被人脫下多少次了。
她喝酒還有個最大的本事,別人酒一喝多,眼睛就會變得迷迷糊糊,可是,她愈喝得多,眼睛反而愈亮,誰也看不出她是不是真喝醉了,所以她酒量雖然並不太好,也很少有人敢跟她拚酒。
誰知花如玉也一樣,酒喝得愈多,他看來反而愈清醒。
風四娘的眼睛已亮得像是盞燈,一直瞪著他,忍不住道:“你喝醉過沒有?”
花如玉笑道:“喝酒的人,誰沒有喝醉過?”
風四娘道:“所以你也喝醉過?”
花如玉道:“我常醉。”
風四娘說道:“可是你喝起來並不像常會喝醉的樣子。”
花如玉道:“誰說的,去年我就醉過一次。”
風四娘道:“去年?”
花如玉道:“五年前我也醉過一次。”
風四娘道:“你這一輩子隻醉過兩次?”
花如玉道:“兩次已經很多了。”
風四娘歎了口氣,苦笑道:“有些人一天醉兩次,也不嫌多。”
花如玉悠然道:“其實我也想多醉幾次,隻可惜酒總是不夠。”
風四娘道:“要多少酒才夠?”
花如玉道:“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隻知道去年那次我隻不過喝了十二壇竹葉青,就已不省人事了。”
風四娘又怔住,十二壇竹葉青,就算要往盆裏倒,也得倒上老半天的。
花如玉道:“這次我們來得匆忙,帶來的酒也不多,好像一共隻有十二壇,若是你覺得不夠,我現在就可以叫人下山去買。”
風四娘又歎了口氣,道:“十二壇酒別說喝下去,就算把我泡在裏麵,也足夠淹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