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玉道:“好,我聽。”
蕭十一郎道:“第一,我既不是大俠,也從來不做大俠;第二,我若發現你對我說了一個字謊話,我就把你這根大舌頭割下來。你明白了麼?”
花如玉的舌頭果然已大了,拚命地點頭,道:“我明白了,可是我還有點不明白。”
蕭十一郎道:“什麼事不明白?”
花如玉吃吃地道:“她既然是為連城璧來的,現在想必也是為了連城璧走的……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們,反而找我來出氣?”
一句話沒說完,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蕭十一郎鐵青著臉,忽然將桌上的十來碗菜全都用那大紅桌布包起來,道:“你既然有心要請我,吃不完的我就帶走了。”
花如玉沒有反對,他的人已倒在地上,爛醉如泥。
蕭十一郎仰麵大笑了三聲,居然真的提起包袱,拉著冰冰揚長而去。
等他們去遠了,晚風中忽然有一陣蒼涼的悲歌遠遠傳來。
後麵的門簾裏一個人卻在輕輕歎息:“這樣的惡客,倒還真少見得很。”
門簾掀起,心心走了出來,忽然向地上的花如玉笑了笑,道:“現在惡客已走了,你還不醒?”
花如玉居然真的立刻就醒了,從地上一躍而起,搖著頭笑道:“這個人好厲害,居然真要灌醉我。”
心心嫣然道:“隻可惜你的酒量遠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花如玉大笑道:“我這個人卻比他想象中要壞得多。”
心心道:“江湖中若再要選十大惡人,你一定是其中之一。”
花如玉道:“你呢?”
心心道:“我當然也跑不了的。”
花如玉道:“沈璧君是不是已走了?”
心心點頭,道:“我已叫白老三帶著她走了,也已將你的吩咐告訴了白老三。”
花如玉道:“那個女瘋子呢?”
心心道:“我怕男瘋子到後麵去找她,所以隻好先請她到床底下去休息休息。”
花如玉道:“現在你已可請她出來了。”
心心道:“然後再請她幹什麼?”
花如玉道:“然後再請她洗個澡,好好地替她打扮打扮。”
心心又笑了,道:“我也聽說一個人要進棺材的時候,總是要先打扮打扮的。”
花如玉道:“我還不想她進棺材。”
心心板起了臉,道:“為什麼?”
花如玉道:“因為她還很值錢。”
心心道:“你難道想賣了她?”
花如玉道:“嗯。”
心心的眼睛亮了起來:“賣給誰?”
花如玉道:“據我所知,有個老色鬼想她已想了很多年。”
心心道:“是什麼樣的老色鬼?”
花如玉微笑道:“當然是個有錢的老色鬼,而且也舍得花錢的。”
心心看著他,吃吃地笑道:“你真是個大惡人。”
花如玉淡淡道:“我本來就是的。”
心心笑道:“你在打什麼算盤,蕭十一郎隻怕連做夢都想不到。”
蕭十一郎什麼都沒有想。
他隻覺得腦袋裏空空蕩蕩的,整個人都空空蕩蕩的,走在路上,就好像走在雲堆裏一樣。
他堅持不肯坐車,他說這條路就像是剛被水洗過的,仲秋的夜空也像是剛被水洗過的,能在這樣的秋空下,這樣的石板路上走走,比坐八人抬的大轎還愜意。
所以他們坐來的馬車,就隻有先回去,所以冰冰也在旁邊陪著他走。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問:“你餓不餓?”
冰冰搖了搖頭。
蕭十一郎搖著手裏的包袱,道:“我隻不過想提醒你,這裏麵有燉雞、燒肉、水晶肘子、糖醋魚,還有一整隻八寶鴨子,你若是餓了,隨便想吃什麼,這裏麵都有。”
冰冰看著他手裏這個湯汁淋漓的包袱,想笑,卻笑不出。
她了解他現在的心情,她知道他現在也許連哭都哭不出。
蕭十一郎忽然在路邊坐了下來,看著星光燦爛的秋空,癡癡地出了半天神,喃喃道:“我剛才應該弄他一壇酒出來的,在這裏喝酒真不錯。”
冰冰在聽著。
蕭十一郎笑了笑,又道:“其實無論在什麼地方,隻要有酒喝都不錯。”
他笑得也不像是在笑,這種笑令別人看了隻想哭。
--她既然是為了連城璧而來,現在當然是找連城璧去了。
--他本來就是溫良如玉的君子,他們本就是恩愛的夫妻,她雖然一時糊塗,現在總算已想通了。
--她終於已發現他才是值得自己倚靠的人。
蕭十一郎從包袱裏抓出隻燉雞,看了看,用力摔了過去。
冰冰也坐了下來,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忍不住問道:“那個人說的話,你真相信?”
蕭十一郎道:“我連一個字都不信。”
冰冰道:“既然不信,為什麼要走?”
蕭十一郎說道:“你難道要我陪著他躺在地上睡覺?”
冰冰道:“你為什麼不到後麵去找?”
蕭十一郎道:“找也找不到的。”
冰冰道:“你還沒有找,怎麼知道找不到?”
蕭十一郎道:“像他那種人,若是不願讓我見到她們,我怎麼找得到?”
冰冰道:“你看得出他是個很狡猾的人?”
蕭十一郎點點頭,道:“我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想到了一個人。”
冰冰道:“誰?”
蕭十一郎道:“小公子,那個比毒蛇還毒一百倍的小公子。”
隻要一提小公子,他好像就忍不住要打冷戰。
冰冰道:“那個人當然不是小公子。”
蕭十一郎搖搖頭,道:“他是個男人。”
小公子卻是個女人,是個看來就像是隻小鴿子,其實卻是食屍鷹的女人。
直到現在,沈璧君做噩夢的時候,還常常會夢見她,雖然她已經死了,死在連城璧的袖中劍下。
蕭十一郎道:“那個男人長得雖然娘娘腔,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冰冰道:“你能確定?”
蕭十一郎道:“無論他是女扮男裝也好,是男扮女裝也好,我有個法子,一試就能試出他究竟是男是女來。”
冰冰道:“哦?”
蕭十一郎笑道:“我這個法子也是獨門秘方,次次見效,從來也沒有失靈過一次。”
冰冰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法子?”
蕭十一郎道:“摸他一下。”
冰冰的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