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吃了點東西,我去諾言的病房看他。
他仍在昏迷,但病房的氣氛已不似先前壓抑,可能是我心理作祟,隻覺他氣色也有所好轉。我親了親他的臉,又拉過他的手放在掌心裏捂著,想想這些日子來的提心吊膽,鼻子一酸,眼淚竟劈裏啪啦掉下來。
“諾言,你怎麼還不醒?我受夠了,我們換換吧,讓我睡覺,你來守著我……”把臉埋在他的臂彎裏,他的身體是暖的,這讓我安心。
夕陽的餘暉從外麵的小陽台上一寸寸挪進來,時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忍了多時的淚水決了堤,竟一時半會停歇不住,我拖過他的手捂在自己臉上,不知過了多久,隻覺濕漉漉的麵龐有些癢,我下意識地偏頭,在手背上蹭了兩下。
“碧璽……”一聲輕喃在耳邊響起。
“嗯。”我應了一聲,頓時怔住。這個聲音,是……諾言在叫我?我急忙抬起頭,對上他那雙幽深此刻卻籠罩著一絲迷茫的眼瞳,我的心一時狂跳。
“諾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用力抓著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他抬眼環視四周,慢慢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層迷茫在漸漸散去。我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眼巴巴地瞅著他,好像慢動作回放一般,隻見他屈指,有些費力地替我拭去掛在眼角的淚珠,輕微地挑了挑唇角,“傻瓜,我沒死呢,你哭什麼……”
我嘴巴一扁,嚎啕大哭起來。
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那麼能哭,震耳欲聾的,直哭到初醒的周諾言呼吸難為,幾乎又要暈過去我才稍稍消停。哭聲驚動了附近的醫生護士跑進來圍觀,隨後趕到的郭奕心有餘悸地跟我嘀咕:“姑奶奶,剛才走到門口聽見你那哭法,我還以為諾言他……當醫生這麼多年,最驚悚的就是今天了!”
等主治醫生給諾言做完檢查,我迫不及待地湊過去,當著那麼多個護士的麵,摟著他又哭又笑,還拚命地吻他,惹得在場的人忍俊不禁的同時,又慌不擇路地跑出去回避。
周諾言沒力氣回應,隻是虛弱地苦笑,“哭得跟花貓似的……”
那天之後,周諾言的身體恢複得很快,我幾乎三分之二的時間守在病房裏。蔣恩愛出現過一次,告訴我她將要辭職,帶母親回B市就醫。我心平氣和地問她是否要見諾言一麵,說來也怪,諾言這次安然渡過危險,讓我在對待很多人與事上變得寬容,以前張牙舞爪和睚眥必報的脾氣收斂了不少。事已至此,我對她不可能有半點好感,也談不上多大憎恨。但她拒絕了,這個女人不是不驕傲,如果她的愛最終兩情相悅,那麼她的愛情也值得頌揚,隻可惜她將感情寄放在不對的人身上。
諾言精神一天好過一天,終於有力氣笑話我又紅又腫的眼皮。
“都怪你不早點醒!”我在他的手腕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這一覺你睡得可舒服了,害我沒一天好過,你怎麼補償我?”
“你想要我怎麼補償?”他笑著凝望我,神情溫柔。片刻,又說,“碧璽,你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