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長安已經冰冷下來,深夜時如同一座空虛寂寞的古城一般悄無聲息。明府後院,明雲雪惡狠狠地咬牙道:“把她給我拖出去!”卻是對一群膀大腰圓的仆婦說話。
人群中間一個少女,十一月了卻隻穿了件薄薄的紅裙,被鮮血浸透了,不知道是染出來的顏色還是什麼。頭發淩亂,掩住了猙獰可怕的臉孔和青紫的嘴唇。
“二小姐,這不太好吧?”一個仆婦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地上昏迷的明雲裳。“不好?難道你想留著明雲裳這個賤人在府裏為非作歹!”明雲雪瞪過去,那仆婦嚇得不敢再出聲。
短短幾天,她們可算是領教了明雲雪的厲害。看明雲裳比她美,就劃花了明雲裳的臉;看明雲裳唱歌比她悅耳,就毀了明雲裳的喉嚨,當真是可怕的手段。
明雲裳偏偏就在這時醒了過來,聲音沙啞的可怕,傷痕遍布的手緊緊揪住了明雲雪刺繡的裙擺:“明雲雪,你捫心自問我待你如何,你現在卻這麼對我!”
明雲裳嗓子幾乎不能發聲,強撐著喊出來的聲音如同在摩擦生鏽極其嚴重的刀刃,泛出一層層綿延不絕的森冷。
“待我好?你不喜歡什麼從來都是扔給我!明雲裳,你不過一個嫡女,憑什麼那麼多東西都比我好!”
明雲雪穿了一身水桃紅妝花刺繡的雲錦月華裙,豔麗的好像一支芍藥。
她俏麗的容顏上是對明雲裳刻骨的恨:“父親從小到大就偏疼你,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永遠都是先想著你!就連婚事都一樣,你可以嫁給攝政王為正妃,我卻隻能為人妾婢!憑什麼,憑什麼你這麼好,我這麼卑微!如今我終於得償所願了,你隻需要知道,從明天開始,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明雲裳!”
明雲裳抬起麵目全非的臉,喉嚨裏翻滾出咕嚕咕嚕的可怕聲音。她虛弱到了極點,拚盡全身力氣。
“明雲雪!如有來生,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不會!永遠不會!”
她的聲音一點點弱了,逐漸沒了聲音。一個仆婦在明雲裳鼻下探了探:“回稟二小姐,三小姐已經斷氣了。”明雲雪開心的恨不得拍手叫好:“好!太好了!趕快把她拖出去,我還要回去睡覺!”
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親手葬送了一條人命,明雲雪開開心心地回了自己的快雪軒,高床暖枕睡得痛快淋漓,完全解恨的樣子。
而此時,明雲裳已經被拉到了亂葬崗,隨隨便便的扔進了屍體堆裏,車夫再也不看這個明三小姐一眼,轉頭離去。
明雲裳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另一個深夜。自己躺在一張紫檀木雕花大床上,床前垂著銀藍色的紗帳,月藍繡著銀色合/歡/花的絲絨被蓋在身上,輕薄暖和。窗外一叢叢雨聲如同撥動琴弦時最悅耳的聲音,此時明雲裳聽來,卻如同安魂頌。
明雲裳依舊記得溫度從身體裏剝離的痛苦,她轉了個身,柔軟的青絲從背後滑落到胸前,恰巧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上麵沒有一點傷痕,左手腕上戴著一串銀藍色的寶石手釧,愈發襯得肌膚細膩如瓷,瑩白如玉。
翻身下床,腳底踩著的是深藍色的波斯絨地毯,銀絲繡了芙蓉花的圖騰,極其柔軟。床對麵立著落地的長鏡,鏡麵纖塵不染,正好映出明雲裳的模樣。
她一頭烏黑柔亮的青絲直垂而下,一直到膝蓋,柔軟如綢,一看就是常年護理的結果。膚色細白如玉,又比玉石多了幾分空靈曼妙。個子高挑修長,偏纖瘦,該有的一樣沒少。月藍色中衣,衣角和褲腳繡著銀絲蝴蝶。黑曜石般的眼眸水潤潤的似乎是籠著一層薄霧,長睫鴉翅似的,在顴骨上投射下淡淡的陰影。
這是明雲裳十五歲時風華正茂的樣子,傾國傾城,貌美無雙。她的生母裴氏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明雲裳的容貌肯定也不會差了。
明雲裳知道,是自己的靈魂回到了十五歲的身體裏,給了她從頭開始的機會。她猶記得明雲雪猙獰的臉和偽善的臉,這一生,她明雲裳定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得到一個那麼慘淡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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