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什麼?那不然你倆回家還玩鬥地主嗎?行,裝純潔嘛,我配合你,你家門口超市裏麵一副撲克十五塊錢,別怪我不夠朋友!”
眼看著梁好的節操都快碎成二維碼了,林阡陌氣得腦仁疼,衝著電話就吼道:“笑話!我好不容易把我家小龍男拐回家了,誰跟他玩鬥地主!再說了,鬥地主兩人玩得了嗎?你就等著我今晚就要成為女人的好消息吧!”
梁好一拍手道:“好,就喜歡你這樣豪爽的女流氓!明天等你好消息哦!事情辦成了,請你吃水煮魚哦!”
“這頓你請定了!”說完,林阡陌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掛斷了電話,低頭看柏非迷迷糊糊地睡了醒,醒了又睡,路邊的街燈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映出變幻莫測的光彩。
車子不一會兒便到了她的新家,她快速付了錢後便扛著柏非上了樓。兩個人跌跌撞撞,一路上碰倒兩三個擺在樓道口做裝飾用的盆栽,最後她終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柏非弄到了客廳的沙發上。他躺在那裏,整張臉依舊通紅,迷迷糊糊地對林阡陌道:“小陌,水……”
林阡陌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就是,柏非並沒有上演什麼喝醉酒叫錯名字這種狗血的劇情,幾乎每句話的開頭都是她的名字,她便很知足地跑去客廳給他倒水,回來後一邊扶著他的腦袋一邊給他喂水。
柏非皺著眉頭喝了幾口後,忽然眼神呆滯地望著她,沒有任何情緒。這一眼把她看得心裏發毛,她趕忙急促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他:“怎……怎麼了?”
柏非仍舊看著她,漸漸靠了過去。她整個人忽然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站在旁邊看著他,麵露紅暈,指著他的鼻尖喊道:“你等我!我去下樓買道具!等我!”
柏非抬頭望著她,眼神清澈明亮,跟聽懂了一樣特別鄭重其事地點了一下頭:“嗯!”
林阡陌扭頭就奔出家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電梯,快速地按了四五下“1”號鍵,出了小區門後就直奔對麵的成人用品店,推門就喊:“老板!幸福 0.01!”
老板推了推眼鏡,瞟了她一眼,語氣淡然道:“沒有,目前最好的隻有 0.02。”
林阡陌咬咬牙道:“行! 0.02就 0.02吧!”
老板見她這副猴急的樣子,幹脆一口氣拿了三盒給她:“看你這麼急,買三盒給你個優惠吧!”
林阡陌在心裏呐喊:小龍男!我相信你的實力,三盒不在話下!
她豪爽地掏出錢包給了錢,拎著東西就往回跑。
她站在電梯裏時,內心不斷幻想著,想得她都要不好意思了,於是趕緊停止無聊的幻想。她飛奔回家,由於太激動,又把幾個盆栽碰倒了……
她氣喘籲籲地回到家後,就看見柏非早就睡死在沙發上了。她的笑容慢慢消失在唇邊,之後,她隨手把三盒避孕套扔在沙發角落裏,走過去坐在柏非的身邊。看著他呼吸均勻的樣子,她心裏忽然覺得很委屈,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吸了吸鼻子,隨即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抹了一把洶湧流出的眼淚後,忽然操起旁邊一個沙發靠墊就砸向了柏非的肚子,邊哭邊大吼道:“你這個白癡!誰讓你睡覺了!你這白癡居然不懂得珍惜,還敢睡覺!說你傻,你還真傻啊!流氓都不會當嗎?我又沒讓你負責……你給我起來啊……知不知道喜歡你好痛苦啊……我快被你這個劊子手掏空內髒了你知道嗎……”
柏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皺著眉頭看見林阡陌哭得跟個淚人一樣,站在那裏舉著一個靠墊剛要打下來,忽然又把靠墊狠狠地扔向一邊。他頭痛欲裂,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疲軟,隻能艱難地用沙啞的嗓音低聲詢問:“小陌?你怎麼哭了?”
林阡陌揉揉眼睛,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忽然又覺得很可笑,終是湊了過去,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躺好,任眼淚滑過她秀挺的鼻梁再流到他的胸口。她狠狠地摟住他,仿佛用盡所有的力量一般。她聞著她最喜歡的那種他獨有的體香,苦笑道:“你閉嘴,給我睡覺,摟著我。答應我,明天一早醒來,什麼都不記得。”
柏非像被上了發條的木偶一樣,聽到她的指令後趕忙伸出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身,低聲問:“這樣嗎?”
她點頭,在心裏笑他蠢。他就摟著她睡了一夜,再也沒有哪一晚能比這一晚更讓她覺得安心。
第二天早上,慶幸的是,林阡陌率先醒了過來。她被柏非堅硬的胸膛給硌醒了,之後她慢慢起身,見他還保持著昨晚摟住她的姿勢沒敢動,雖然微微蹙眉,睡得倒是挺香。她淺淺一笑,慢慢從他懷裏起身洗漱去了。
沒想到柏非這一覺睡到中午才醒,林阡陌不敢出去上班,在旁邊一邊刷手機微博一邊守著他,又跟布偶打了一聲招呼,最後收到梁好的短信:女人,你好,我想重新認識你一下,我叫梁好。
林阡陌悲傷地歎著氣,搖了搖頭,回道:梁好,你好,我還是女孩。
梁好閃電回複:真玩鬥地主了?是在下輸了!在下甘拜下風!
林阡陌懶得跟梁好貧嘴,索然無味地刷微博上的心靈雞湯,找了半天都沒有一條關於治愈失戀的,倒是看到了一條關於失身的。這個故事寫的是,一個女孩子長大成人後就想把自己寶貴的第一次送給那個從穿開襠褲的時候便在一起的竹馬男神,隻可惜竹馬男神長大後並沒有選擇她,而是和另外一個女孩子去了其他城市一起打拚。她不求回報,不求他回心轉意,隻想圓自己一個夢— —把自己一生最寶貴的東西獻給最愛的人。竹馬男神猶豫過,雖然有點對不起現任女友,但還是不忍心拒絕她,最後就同意了。於是她花了半個月的生活費買了一張火車票,穿越了 1500多公裏來到竹馬男神的住所,與他共度良宵。之後有人問她感受,她吸了一口手裏的廉價香煙,漠然道:“我以為會很美妙,其實也就那樣。”之後,她對竹馬男神的那種憧憬和愛慕竟然蕩然無存了。
看到這裏,林阡陌盯著手機上的字發呆,微卷的睫毛低垂著,她忽然就想到昨夜她見到柏非在她滿懷期待回來後睡死在沙發上的時候那種心情,一刹那,那種愛慕被氣憤衝散了。有的時候,深深愛慕一個人就像看一場煙火,愛的時候燦爛、熱烈、執著,不愛的時候,所有的光芒即刻消散,空餘漆黑如墨的夜空。
林阡陌抬起頭,回身看了一眼柏非,正好這個時候柏非慢悠悠地睜開眼睛,轉動了一下眼珠,一臉迷茫的樣子,然後就瞟到了正坐在他旁邊的林阡陌,表情瞬間驚異了一秒,之後猛地起身看著她,不可置信地問道:“小陌?我昨晚幹什麼了?我在你家?”
很好,看樣子柏非屬於那種喝多了不記事的人,她不自覺地低聲歎了一口氣,為什麼她隱約覺得那條微博說的就是她呢?有些東西憧憬得太久了,很可能等到實現的時候才發現那種期待其實早就被時光磨盡了。
可能是她的一聲歎息令柏非多心了,他立刻一臉愧疚地看著她的眼睛,誠摯地道:“我……我負責……” “……”敢問閣下要負責什麼?她還沒說話啊!林阡陌忽然淡然一笑,反問他:“負責什麼?”柏非低著頭,顯得局促不安,撓了撓頭道:“對不起,我會想辦法跟蘇陶說清楚的。”“你要跟她分手,選擇跟我在一起嗎?”她的目光裏竟然有些許期待。柏非沉默了一下,之後令她都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嚴肅地點了點頭。林阡陌淺笑了一下,道:“逗你玩的!什麼都沒發生,你喝多了,我就把你帶到我家來了。”柏非驀地抬頭看向她,她的瞳孔透亮得不沾染一絲渾濁,表情也是從未有過的明媚和溫暖。他猝然地看向她,久違的神色落入她的眼底,那種神色是疑問、震驚和迷惑夾雜在一起的情緒,就是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他總用那種眼神看她的理由。他是豪門公子,從小到大都活在別人讚許的目光裏,從未體會過什麼是冷遇,長大後更是有無數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想方設法地嫁給他,或者從他那裏得到金錢和利益。可是她在她和他的婚姻中隻找他要過一對情侶玻璃杯,而今天連他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跟她發生了關係的時候,她選擇了誠實回答。她明白了,他震驚是因為他並不了解她,他曾把她當作所有貪圖他柏家少奶奶身份的女人之一。想到這裏,她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悲涼。
“其實,你可以騙我的。”柏非低著頭,眼神沒有焦距地看向一個地方。
林阡陌搖頭微笑:“何必呢?我又不貪圖你什麼。起來吃飯吧,我剛才下樓給你買了牙刷和毛巾,放在洗手間裏,你先去洗漱吧。”
柏非洗漱過後,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吃她做的番茄蛋炒飯,明明就是一盤普通的炒飯,卻讓他吃出了一種法式鵝肝的感覺,動作優雅得不像話。林阡陌索性不再看他,悶頭扒拉自己碗裏的炒飯。
下午,柏非說什麼都要送她回公司才放心,她擰不過他,隻好讓他送。
到公司後,兩個人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就見影樓門口停了一輛豪車,是顧南潯的黑色法拉利,林阡陌心裏莫名地一驚。柏非陪著她進去的時候,顧南潯正坐在會客室裏翻看著他們公司的攝影作品相冊。布偶剛見她到了門口就立刻飛奔過來,小聲對她道:“林總,顧先生剛來,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看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會是要撤資吧?”
林阡陌向會客室的方向掃了顧南潯一眼,正巧,顧南潯也抬起頭來往門口看,看到她和柏非時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用修長白淨的手指合上相冊,衝著她辦公室的方向微微側了一下頭,並用眼神示意她進來。她輕輕點了點頭,表情凝重地轉頭對柏非道:“你先回公司去吧,我跟顧南潯商量一下公事。”
柏非掃了一眼正往她辦公室走的顧南潯,抿了一下薄唇,點了一下頭,道:“嗯,有什麼事打我電話。”“嗯。”一群人呼啦啦地圍在一起小聲討論著,說林阡陌的兩任前夫再度同時出現在公司裏,彼此的眼中都帶著點火藥味。林阡陌懶得管他們,徑直走進了辦公室。她剛走進去,顧南潯坐在沙發上把一張紙放在前麵的茶幾上,語氣淡然:“在解約書上簽字吧。”
林阡陌走過去一把抓起解約書,大概掃了一眼,然後咬了咬牙,憤憤不平地對他瞪眼道:“顧南潯,我有我自己的私事,一時之間沒法配合你也在情理之中,你犯得著這麼跟我過不去嗎?”
顧南潯雙手抱著胸倚在沙發上,微微抬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隻吐出兩個字:“簽字。”林阡陌別過頭,毫不客氣地道:“我不簽,那三百萬我都花在創辦雜誌社上麵了,現在沒有錢還給你。”顧南潯低聲冷笑道:“林阡陌,你這叫耍賴,生意場上最好別來這套。”她扭過頭去繼續看他:“程爺爺還在顧家嗎?我下了班就陪你回家。”
“不需要。”他冷冷拒絕道。
林阡陌憤然地瞪著一臉冷漠的他,心裏忽然像被一場颶風席卷而過一般,連呼吸都帶著疼痛。她本以為他沒有這麼不近人情,看來是她錯看了。她恢複平靜,問他:“你要怎麼樣才答應不撤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