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快把你那雙賊眼閉起來!是不是想要我把它挖出來?”
“我不想。”
老頭子趕快溜了,遠遠地站在門口,卻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一個男人如果連女人的腳都不能看,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這次雷大小姐假裝沒聽見,卻問湯蘭芳:“你剛才不是說,沒有你的吩咐,誰也不敢到這裏來?”
湯蘭芳點點頭,又搖搖頭:“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可以進來。”
“誰?”
“小蔡。”
“小蔡是什麼人?”
“是一個女孩子。”湯蘭芳想了想之後才說,“是我收養的女兒。”
“這隻腳會不會是她的腳?”
“不會。”
“為什麼?”
“她的腳跟我一樣,第二個腳趾頭比大拇趾要長一點。”
雷大小姐用一種很特別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腳:“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老頭子可忍不住了!
“你想知道她是誰,為什麼不把她從床底下拖出來看看?”老頭子說,“如果你不敢碰她,我來。”
雷大小姐瞪著他:“如果你敢碰她,隻要碰一下子,我就把這隻腳砍下來用醬油紅燒,煮得爛爛地給你吃。”
老頭子叫了起來:“你怎麼能叫我吃別人的腳?你自己也知道,除了你的腳之外,什麼人的腳我都不吃的。”
雷大小姐也忍不住要笑,可是一碰到那隻腳,她立刻就笑不出了。
這隻腳冰冰冷冷,連一點暖意都沒有,就像是一隻死人的腳一樣。
雷大小姐的手剛伸出來,立刻又縮了回去,回頭招呼她的老公:“還是你來拖。”
“你為什麼忽然變得不吃醋了?”老頭子又吃了一驚。
“誰說我變得不吃醋了?活人的醋我還是照吃不誤,而且非吃不可。”雷大小姐歎了口氣,“可是如果連死人的醋都要吃,那就真的未免太過分了!”
床底下這個人究竟是誰?是不是已經死了?
看到老頭子把這個人從床下拖出來的時候,湯蘭芳幾乎連心跳都已停止。
04
陽光漸漸淡了,湖水上遠山的影子也漸漸淡了。
高天絕慢慢地走入船艙,一個年紀比較大的灰衣人,垂手肅立在珠簾外,向她報告:“我們已經換了六班人下水去,還沒有撈起他的屍身來。”
“哼!”
“可是他的人一定還在水裏麵。”灰衣人說得極有把握,“從昨天晚上開始,湖岸四麵都有人在輪班看守,就算他還沒有死,想跳上岸去也辦不到。”
高天絕冷笑。
灰衣人又道:“那位蕭堂主一直都待在下艙,什麼東西都不吃,什麼話都不說,就好像中了邪一樣,坐在那裏連動都沒有動過。”
蕭峻真的連動都沒有動過。
他的呼吸並沒有停頓,他的心還在跳,可是他這個人卻好像已經死了,和李將軍同時死在那致命的一劍下。
那一劍刺入李將軍的心髒時,仿佛也同時刺穿了他的心。
高天絕默默地走進來,默默地站在他對麵,他還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的眼睛好像也被那一劍刺瞎了。
殺人雖然絕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也不應該令他如此痛苦。
他本來就想殺這個人的,他活著,就為了要將這個人刺殺於他的劍下。
現在他的願望已達成,為什麼反而顯得比以前更痛苦悲傷?
高天絕又在冷笑。
“你已經死了。”她說,“就算你還能再活八十歲,也隻不過是個死活人而已。”
蕭峻沒有反應。
“這是你自己要死的。”高天絕說,“你本來明明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你自己偏偏要死。”
蕭峻沒有反應。
“如果有人知道你自己把自己弄死,也一定有很多人都會覺得很開心。”高天絕說,“我實在應該把那些人都找來,看看名滿天下的丐幫刑堂堂主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
蕭峻還是沒有反應。
“你知不知道現在我想幹什麼?”高天絕好像在生氣了,“我真想給你一個耳刮子。”
蕭峻忽然有了反應,因為他忽然看到了一樣奇怪的東西。
他的瞳孔忽然收縮,就好像忽然看到了一窟厲鬼一條毒龍。
他既沒有看見厲鬼,也沒有看見毒龍。
他看見的隻不過是一隻手。
每個人都有手,一隻手絕不能算是什麼奇怪可怕的東西。
何況這隻手並沒有被人砍下來,血淋淋地裝在一個麻袋裏。
可是他看見這隻手的時候,卻比看見了毒龍和厲鬼更吃驚。
這是為了什麼?
05
床底下的人已經被抬到床上了。
她果然是個女人,是個很難看得到的女人,走遍天下都很難看得到,這個世上也確實沒有幾個人看到過她。
因為她實在太美,美得不可思議,美得令人無法想象。
她的手、她的腳、她的皮膚、她的胴體,甚至連她身上穿著的內衣,都是精美絕倫的,甚至已經美得讓人連碰都不敢去碰她。
這種美已經讓人覺得可怕。
可是最可怕的,並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醜。
她美得不可思議,醜得也不可思議,她美得令人無法想象,醜得也同樣令人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