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三月,春意已經很濃了。
胡鐵花迎著春風伸了個大懶腰,喃喃地說:“不知道從哪裏才能弄點酒來喝喝,就算酒裏有迷藥,我也照樣會喝下去。”
四個小姑娘鐵青著臉,瞪著他。
“上次我們是用迷藥把你逮到的,你落在我們手裏,心裏一定不服氣。”
“在你那個狗窩裏,那個又奸又鬼的楚留香趁我們不注意,占了我們一點便宜,你心裏一定認為我們全是好欺負的人。”
“所以這一次我們就要憑真功夫跟你動手了,要你輸得口服心服。”
“我們隻問你,這一次你若敗在我們手裏,你準備怎麼辦?”
四個小姑娘都能說會道,胡鐵花卻聽得連嘴巴都快要氣歪了。
“如果你們一定要憑真功夫跟我動手,我也隻好奉陪。”胡鐵花笑道,“如果我輸了,隨便你們要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絕對沒有第二句話說。”
無論誰都不能不承認,胡鐵花絕對可以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他自己所獨創的“蝴蝶穿花七十二式”,更是江湖中難得見到的絕技。
他當然不會敗在這四個黃毛丫頭手裏,所以他笑得愉快極了。
這四位小姑娘卻好像覺得他還不夠愉快,居然又做出件讓他更愉快的事。
她們忽然把自己身上大部分衣裳都脫了下來,露出了她們修長結實而富有彈性的腿,纖細靈活而善於扭動的腰。
她們的臉上雖然不施脂粉,身上卻好像抹了一層可以使皮膚保持柔潤的油。在陽光下看,她們的皮膚就像是用長絲織成的緞子一樣細致光滑。
這時候她們已將兵刃亮了出來。她們用的是一把刀、一把劍、一雙判官筆和一對分水峨嵋刺,雖然也全都是用精鋼打造的利器,卻比一般人用的兵刃小了一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一樣。
胡鐵花覺得好玩極了,甚至已經在暗中盼望,隻盼望楚留香不要來得太快。
大眼睛的小姑娘好像已看出了他的心裏在想什麼,忽然冷冷道:“如果你覺得這是件很好玩的事,那麼我保證你很快就會覺得不好玩了。”
她說的居然是真話,胡鐵花果然很快就覺得不好玩了,而且很不好玩。
她們用的兵器雖然又小又短,可是一寸短、一寸險,著著搶攻,著著都是險招,又快又準又狠。
她們的腰和腿都很靈活,轉移扭動時,就好像水中的魚。
魚是不穿衣服的。
這四個小姑娘現在穿的也隻不過比魚多一點,很多不應該讓人看到的地方都被人看到了,尤其是在扭動翻躍踢蹴的時候。
這種情況通常都會使男人的心跳加快,呼吸變急,很難再保持冷靜。如果這個男人舒舒服服地坐在旁邊看,必然會看得很愉快。
可是對一個隨時都可能被一刀割斷脖子、一劍刺穿心髒的男人來說,這種影響就非常可怕了。
尤其是胡鐵花這種男人。
他也知道這種情況會對他產生多麼不良的影響,可惜他就算不想去看都不行。
他一定要看著她們,對她們每一個動作都要看得很仔細,否則他的咽喉上很可能立刻會多一個洞。
她們手裏拿著的並不是玩具,而是致命的武器。
這麼樣看下去,一定會讓人看得受不了的,說不定會把人活活看死。
胡鐵花又開始在盼望了,盼望楚留香快點來。
如果是楚留香在跟她們交手,如果他能站在旁邊看,那就妙極了,就算要他看三天三夜,他也不會看厭的。
隻可惜他左等右等,楚留香還是蹤影不見。
“你不必等了。”大眼睛的小女孩說:“那個忽然變成了老頭子的楚留香不會來的。”
“什麼老頭子?”胡鐵花居然也會裝糊塗:“哪個老頭子?”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
腰最細腿最長,讓人看得最要命的一個女孩子冷笑著說:“我們正好親眼看見他走進崔大娘的店裏去,又正好親眼看見那個老頭走出來,跟你坐在一起吃包子。”她說:“難道你還以為我們看不出他就是楚留香?難道你以為我們都是豬?”
胡鐵花希望她們說話,說得愈多愈好,無論誰在說話的時候,動作都會慢下來的。
所以他又問:“你們怎麼知道那個老頭子不會來?”
“因為我們早就準備好幾個人去對付他了,如果現在他還沒有死,運氣已經很不錯。”
“你們要他死?”胡鐵花說:“萬一他不是楚留香怎麼辦?”
“那麼就算我們殺錯了人。”最溫柔的那個小姑娘說:“殺錯個把人,也是很平常的事。”
“那實在太平常了,就算殺錯七八十個人也沒什麼關係。”胡鐵花歎著氣說:“隻不過以後你們想起這種事的時候,晚上也許會睡不著的,那些冤鬼說不定就會去拜訪拜訪你們。”
“你放心,我們晚上一向睡得很好。”
“就算你們睡著了,也說不定會夢見那些冤鬼在脫你們的褲子。”
“放你的屁。”
“放屁?誰在放屁?”胡鐵花說:“如果有人在放屁,那個人絕對不是我,我從來都不會放屁的。”
“不可以,千萬不可以。”
他們忽然聽見一個人說:“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騙小姑娘?你明明比誰都會放屁,怎麼能說不會?你不會誰會?天下難道還有比你更會放屁的人?”
胡鐵花笑了,大笑。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運氣比你更好的人,你怎麼會死!”
江岸旁有塊石頭,楚留香就站在這塊石頭上,手裏還托著一迭帽子,最少也有六七頂。
剛才這塊石頭上明明還沒有人的,忽然間他就已出現在這塊石頭上。
四個小姑娘的臉色都變了,忽然出手搶攻幾招,然後就同時飛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