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左手一直裝在包裏,很誇張的一個坤包。
陶陶佯裝無事地斜靠在電梯上,心裏卻不免有幾分緊張。鍾濤在二十二樓,上麵還有幾個幹警,她要在八樓打埋伏,八樓是多功能廳,正在辦一個什麼展品會。
還好,正裝女人也在八樓下,陶陶鬆下一口氣,剛才她還想,如果女人不下,她隻能跟著。這女人雖然氣定如神,眼裏分明帶一股邪氣。而製造連環血案的很有可能是一團夥,目前掌握的情況看,這個團夥來自境外,跟香港某個黑社會組織有關。
女人下了電梯,大大方方往展廳走,陶陶緊追幾步,穿過通往展廳的長廊時,女人跟保安亮了一張牌,陶陶被保安禮貌地拒在了通道外。
眼睜睜看著女人進了展廳,陶陶卻無計可施,展廳裏人頭攢動,展出的是彬江兩位收藏家收藏的古董還有墨寶。四個著黑色西服的帥男子金剛一樣立在展廳正門兩側,有個胖男人在他們邊上打手機,嘴裏嘰裏咕嚕說著日語。
“奶奶的!”陶陶恨了一聲,一跺腳,想上樓,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掏出一看,是鍾濤發來的短信,讓她快速撤退,收線了。
剛到停車場,陶陶就衝鍾濤發火:“玩什麼玩,耍人啊?”
鍾濤沒說話,表情凝重,嚴肅得嚇人。
車子駛過平安大街,駛過中心廣場,最後繞過槐安路,停在了江邊碼頭上。
“說話啊,幹嘛要收線,不是說疑犯露麵了麼?”一到江邊,陶陶就無所顧忌了。
“不說話會啞巴啊!”鍾濤氣急敗壞罵了她一聲。
“那你叫我來做什麼?!”
“不知道!”
“……”
陶陶委屈地站了一會兒,正想甩手走人,忽然發現鍾濤眼裏怒射著兩股異樣的光,那光陶陶見過,是在參加工作不久,一次追捕毒梟的行動中,當時也是中途忽然取消行動,人員逼迫撤退,鍾濤將自己關在家裏,陶陶追去問原由,被鍾濤狠狠剋了一頓,然後鍾濤就盯著窗外,眼裏就是現在這種駭人的光。
陶陶輕輕走過去:“鍾濤,到底怎麼了?”
鍾濤這次沒發火,也許他已經意識到,剛才對陶陶太過分,轉過身,內疚地盯住陶陶:“我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人。”
“誰?”
“說出來怕嚇死你。”
“我還沒那麼膽小。”陶陶嘴上雖不服,心,卻撲撲跳了起來。不該看見的人,難道是?
“到底什麼人,能把你鍾大隊長嚇成這樣?”她故做鎮靜地追問道。
鍾濤猶豫一會,一咬牙道:“省領導!”
“什麼?!”
鍾濤丟下發呆的陶陶,往前走了,江水濤濤,煙波迷離,他的心亂成一片。怎麼會,怎麼可能?!他不停地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這事也許永遠沒有答案,就跟那次追捕毒梟,也是中途忽然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人,後來毒梟雖然被擊斃,但有個結永遠留在了他心底。為什麼?太多的時候,鍾濤腦子裏忽然會跳出這個詞,會跳出那一幕。但是沒有答案。坐在台上的人照舊坐在台上,而且權力越來越重,並不因他發現了某個秘密,那人就會改變方向,走到另一條路上。
不會的,這世界荒唐透頂。這是鍾濤一度時期悲觀至極的想法,那段時間他差點要放棄警察這個職業了,我為什麼要做警察,做警察有什麼用?後來,後來有個人幫他打開了這個結,告訴他一句樸素的真理:看到的罪惡永遠比你鏟除的罪惡多,這就是社會需要警察的理由。
“不要以為你能鏟除所有的罪惡,沒誰有這個能力,上帝也做不到,但身為警察,你至少在鏟除罪惡。如果因為罪惡而放棄自己的選擇,等於是在做惡。”那人又說。
現在,這句話又在耳邊回響。鍾濤掏出手機,想打給那個人,一陣風吹來,把他這個想法吹走了。
他知道,那個人現在也身處困境,不能給他添亂,我得自己解決。這麼想著,他停下腳步,衝蒼蒼茫茫的江水吼了一嗓子。
陶陶追上來,想說什麼,沒敢說,她還陷在剛才的恐慌裏,鍾濤那句話,的確把她嚇壞了,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