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麗聽完,莞爾一笑:“果然是好事呢。”她這麼說了一句。
“是龐局幫的忙。”張曉洋跟著又道了一句。
曾麗的表情就凝固了,本來她的笑奤都已展開,微微漾起的笑紋在她不太年輕卻依然嫵媚的臉上一圈圈蕩開,楞巧的鼻子上都已泛起胭脂般的紅潤,那翠翠的秋葉泛紅時初露的潤澤剛要在張曉洋心裏泛開,突地,就給靜止了。
曾麗裝作回身取東西,掉給張曉洋一張背,張曉洋忽然就感覺這張背有點蒼涼。
其實蒼涼的是他的心。
本來已經被豔光四照,楊柳輕拂了,誰知這一轉身,張曉洋就看到一大片的茫然。
“曉洋,你真認為是好事?”
半天,曾麗固定著那個背影,似從遙遠的地方問過來這麼一聲。
張曉洋打了個寒噤,按說這麼一句輕軟的問話,遠不止於他打寒噤。但他還是打了,打得還很真實。這話是曾麗問出的啊。
“曾麗姐,有什麼不對嗎?”
“曉洋,你再好好想想,我怎麼覺得這裏麵有文章。”
“文章?”張曉洋犯起糊塗來。
“曉洋,現在是什麼時候,局裏四處用人,案件一起接著一起,一起比一起棘手,上頭怎麼突然想到讓你去學習?”不等張曉洋想到什麼,曾麗又說。大約她也覺得張曉洋想不到這麼深刻。
一語點醒夢中人!張曉曉啊了一聲,猛就奔到曾麗麵前,也不管曾麗煩不煩他,一把抓住曾麗的手說:“對呀,曾麗姐,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層?”
曾麗不露痕跡抽回手,輕輕一笑:“曉洋啊,往後遇事,別這麼莽莽撞撞的,多動個腦筋。跟你說了多次,就是不聽。”曾麗口氣裏有種別樣的嗔怪味兒。
張曉洋憨憨地笑了笑,也隻有在曾麗麵前,張曉洋才會露出這種憨。“曾麗姐你說的對,我這人,腦子裏缺根筋。”
“去吧,曉洋,先打聽清楚,別不明不白就丟了位子。”
曾麗不虧是曾麗,張曉洋打聽的結果,果然跟她猜測的一樣。
這結果把張曉洋嚇了一跳。
有人要借黨校這座橋,把他引到河那邊。張曉洋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慌慌張張來到局裏,想再次跟曾麗討主意。誰知曾麗不在。張曉洋等到九點,曾麗還不來上班,張曉洋不敢等了,他懷疑曾麗也被人使了調虎離山計,拿開了。滿頭虛汗走進龐壯國辦公室,龐壯國正在批閱文件。
“有事?”龐壯國抬起頭,不緊不慢問了一聲。
“我說曉洋,這次機會,我可是替你爭取到了,這期短訓班,黨校給了彬江兩個名額,你不知道競爭有多激烈。”
“龐局——”
“曉洋啊,你也甭太高興,學習是個苦差事,可不比坐辦公室喝茶看報輕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喲。這兩天就不必上班了,在家陪陪老婆,走前局裏給你送行,把弟妹跟孩子也一並邀請上。”
“龐局,不能去啊。”
龐壯國的目光平靜地盯住張曉洋:“什麼不能去?”
“龐局,這是陷阱。”張曉洋真是急了。
“曉洋,這是什麼話!”龐壯國猛地摔下手頭的材料,一臉嚴肅地站起來。
“龐局,有人想借黨校學習把我從你身邊移開,難道你還看不出其中的意思麼?”
龐壯國像被別人捅了一刀,但他忍著,沒把刺痛表現出來,就在張曉洋進一步想表明什麼時,突然轉過身子,十分嚴肅地說:“曉洋同誌,你讓我很失望,這種思想,你是哪兒來的?!”
“……”
張曉洋最終還是去黨校學習了,走前,龐壯國並沒為他送行。不是龐壯國不想送,是情況不容許。
市上關於彬江連環殺人案的風聲忽然緊起來,市委連著召開兩次會議,專門就此案做了要求和部署。市大案要案領導小組也召開緊急會議,要求公檢法三家通力配合,密切協作,限期偵破這起在全國產生惡劣影響的大案。
7月22號,也就是張曉洋到黨校報到的第二天,風傳中的彬江市政法委書記工作變動變成事實,這位來彬江不到兩年的年輕常委在各種各樣的傳言中到另一個市擔任副書記去了。他的位子暫時空缺,省委並沒急著派新的政法委書記到彬江,政法口工作暫時由鄭春雷同誌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