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罪犯能力超強。要知道,一次性殺掉三個地產界的風雲人物,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據鍾濤他們後來偵查的結果,程浩清被害在自己的別墅內,他的別墅位於清江邊相對繁華的水晶花園,這是彬江有名的一個富人小區,清一色的三層小別墅,各帶一花園。小區管理很嚴,保安二十四小時巡邏,陌生人是很難進入的,別說是殺人。周曉雲被害在兒童公園,死亡時間是夜裏十二點至三點。這個時間段公園裏雖然沒了遊客,但要想殺人碎屍,也不是那麼容易,況且周曉雲還練過跆拳道,製服兩三個男人,她還是沒問題。劉嘉偉就更蹊蹺,死亡地點居然在自己家的車庫,他是在夜晚回家後停車時遭暗算的,這個時間會有誰潛入到他家,而且做得從容不迫?這些疑點加起來,就不得不讓人對凶犯的背景產生懷疑。凶犯一定是非常熟悉這三位地產商的,甚至對他們的生活習慣、作息時間都很掌握,包括周曉雲每晚到公園跑步練拳這樣私密的事,凶犯也掌握得一清二楚。這些,“光頭幫”和“朱家會”都做不到。
還有更重要的一條,三人被害時間都在晚上十二點至三點,也就是說,殺害三人的絕不是同一個罪犯,根據現場提取的腳印分析,凶犯至少有六個人,兩人一組,分頭行動。這樣有組織有規模的殺人案,彬江還是第一次,沒有強大的力量支持,就算是香港來的黑社會,也怕是達不到這個水準。
這股力量到底來自何處?有好幾次,鄭春雷都已能聞到對方的氣息了,幻想中隻要一伸出手,就能觸摸到這股力量。他激動,不安,又帶著些許的狂燥還有憤怒。然而一冷靜下來,他又搖頭。不可能!他這麼跟自己說。他們還沒凶殘到這程度,還不會拿無辜者的生命開玩笑。
但是,向樹聲的死突然震醒了他。得到消息的那一瞬,本能地,他就將兩起案子聯係到了一起,一定是他們所為!
他後悔自己驚醒得太晚,怎麼能相信這些被利欲熏黑了心肺的人呢,他們已到了十惡不赦的地步。
鄭春雷矛盾、痛苦,作為一名老公安,他恨不得立刻披掛上陣,親自去破案,將凶犯緝拿歸案,將凶犯背後那強大的黑惡勢力拉到陽光下曝曬。一想自己目前的身份還有處境,又不得不沉靜,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別人怎麼指揮辦案。
典型的玩忽職守!鄭春雷曾不止一次跟市委書記吳柄楊發過這樣的牢騷,他的牢騷一半基於對連環殺人案偵破力度的不滿,一半,是對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長龐壯國慢條斯理的官僚作風的抗議。柄楊書記婉勸他,讓他能沉住氣。他氣怵怵道:“我沉不住,三條人命,他們居然不慌不忙!”
“別那麼含沙射影。”柄楊書記又道。
“我就是要含沙射影,惹急了,我找省委去。”
柄楊書記怕他真的去找省委,柄楊書記也有自己的難處,他雖為市委書記,但彬江情況特殊。市長範宏大是土生土長的本地幹部,在彬江幹了半輩子,不能不說根深葉茂,土壤肥厚。政法委書記又是省長身邊的紅人,這些力量稍微平衡不好,就會對工作形成阻力。他到彬江這兩年,可用四個字來形容:如履薄冰。鄭春雷那樣的牢騷他不是沒有,但光有牢騷是不夠的,要想打破彬江這塊堅冰,開拓工作新局麵,就得拿出策略。
策略往往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他語重心長跟鄭春雷說出了自己的思路,盡管說得很巧妙,但他相信鄭春雷聽懂了。
好在,鄭春雷是一個不缺策略的人,其實對彬江的局勢,他看得比柄楊書記還清。關鍵就是他得把情緒化的毛病改掉。
“打一場不聲不響的戰鬥!”這是他對整盤棋的評價。
可以說,是他們兩人合演了這場戲,先是想辦法讓政法委書記挪位子,官升一級,到吳水去做副書記。接著讓鄭春雷代管政法口,理由很簡單,鄭春雷是老公安,對政法工作熟悉。這個台搭好後,戲怎麼唱,就要看鄭春雷的了。柄楊書記把話說得很明白:“我隻給你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如果彬江這塊蓋子還打不開,你就跟他一樣,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