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聞言隻是輕輕扯動嘴角,臉上沒有笑意,抬眸看向麵前的銅鏡,一夜無眠,饒是氣質如何,也遮掩不住眼角的倦容。
由著新蘭把一顆顆旒珠嵌進緊密的發髻間,西月瞥了一眼外頭,“派人去找了嗎?”
新蘭環顧左右,殿裏的幾名小宮女認真做著手裏的活兒,俯身貼在西月耳邊道,“公主放心,奴婢挑了咱們從羿國帶來的一個小丫鬟去找,到時候會把人帶到西廂的偏殿裏。”
西月聞言微微點頭,新蘭做事她還是很放心的,昨夜想了許久,她知道賢妃難產時,是永吉縣主去接生的,所以才派人去找那時在場的穩婆問詢。可這畢竟是辰國後宮之事,她一個羿國的和親公主,突然提起來就顯得突兀,這才想著悄然行事,瞞著些人眼。
不一會兒,那小丫鬟回來,西月了然,帶著身後的新蘭一起出了大殿,左轉繞過殿前的海棠樹,拐彎進了西廂的偏殿。
一身灰布衣裳的穩婆眼觀鼻鼻觀心,靜坐在側位上等候,聽到腳步聲便立刻棲身行禮,“奴婢見過西月公主。”
“嬤嬤起來回話,”新蘭見此從身後走上前,將不敢起身的嬤嬤扶到椅子上,見她執意不肯就坐,堅持要站著,笑了笑就退回到西月身後。
“其實本宮找嬤嬤來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這幾日閑的無聊,聽了些宮主瑣事,聽說賢妃娘娘不久前難產,九死一生,是永吉縣主幫忙接生才保住了母子二人?”西月言語柔和,仿佛不過是主仆之間閑話家常。
這件事在當日之後整個宮中傳的沸沸揚揚,嬤嬤聽了西月公主的話,覺得眼前的公主並不像傳聞那樣高不可攀,相反的待人很是親厚,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說說倒也無妨。
於是當下將那日的情況,事無巨細的告訴了她,說到最後還心有餘悸地補了一句,“奴婢接生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把產婦肚子生生剖開了取孩子,那白肉分離,血淋淋的場麵,奴婢這輩子也記得清。”
說著好像回到了當時的場景,嬤嬤下意識捂住心口壓驚,接著感歎道,“永吉縣主真是非比常人啊。”
剖腹之法!西月公主心下十分震驚。這種方法她隻在雲家的醫書裏麵見到過,而且雲家之中從來沒有人試過這種方法。
她麵色裝作欽佩,“哦?這樣說來確實厲害。”隨即話頭一轉,“那嬤嬤可還記得永吉縣主當日有沒有說些其他的話?比如,她是如何有此神通的醫術?”
嬤嬤搖頭,“沒說,永吉縣主除了為娘娘接生,從頭到尾幾乎從未開口,是奴婢一直在旁邊打下手,指使下麵的宮女幫忙配合。”話罷神色間不由帶著些驕傲,事後她也因此沾了不少賞賜呢。
西月隨後揮了揮手讓新蘭把人帶出去,獨自一人坐在殿裏陷入沉思。這個永吉縣主怎麼會懂得剖腹之法,是巧合還是真如她所想跟那人有關係……
看來這件事情有必要派人回去稟明皇後娘娘再做定奪了。
晨起日暮,恍眼又是幾日過去。
昌榮侯府一切平靜的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府中上下,照舊過著安生日子。
竹院裏,春香三人的傷勢也漸漸有了起色,雲姝將她們三人一屋安排在自己臥房的隔壁,整個院子的灑掃雜務都交給了老夫人派人送來的丫鬟手裏。
雲姝安靜的坐在屋中虛掩著門,沒有人敢進去打擾。
石子路上,一名丫鬟正仔細打掃,極輕細的腳步聲走過來,一雙繡鞋落在她跟前,抬頭一看不是侯府的姐妹。隨即就見來人退後一步微微向她行了一禮,“這位姐姐,我是西月公主的的丫鬟新蘭。”
西月公主?丫鬟立刻放下手裏的掃帚上下打量麵前的人。
難道她就是把玉兒姐姐三人打傷的公主丫鬟?今日沒有穿金戴玉,態度又如此恭敬,莫非不安什麼好心。如此想著,丫鬟同樣朝新蘭行了一禮,說話就多了幾分謹慎,“我們小姐在屋子裏,若是有事我帶你直接去見她。”說著讓出半個身子請新蘭走在前。
“不……不用了。”新蘭一聽永吉縣主就在前麵的屋子裏,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聲音恭敬中帶了些謙卑,“姐姐幫忙代轉縣主,就說西月公主想見永吉縣主,今日整日都會在宮裏等著。”
說話間,她目光不經意的瞥見前麵屋子開著的窗戶,募然感覺到窗後似有一雙明亮的眸子看過來,迅速的低下頭和麵前的小丫鬟告辭,朝屋子方向行了一禮,轉身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她當真是沒有勇氣再與那永吉縣主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