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老爺,您回來了。”風韻猶存的婦人上前,為自己臉色疲憊的夫君寬衣。
“哎,是啊。”方大人的語氣裏盡顯無奈,看著他這憂心忡忡的表情,“可是朝中發生了何事?老爺這幾日總是這般晚歸。”
“和田大人林大人在昌慶侯爺那兒坐了許久。”侯爺的憤怒難以安撫,若殿下固執己見,隻怕朝中又要有一番暗流湧動了。
昌慶侯爺?婦人立刻明白了什麼,“可是為了立後之事?”
“夫人怎知?”
婦人將衣裳放到一旁,“最近,妾身與幾位夫人常去昌慶侯夫人那兒做客,都在說立後的事情。如今太子側妃臨盆在即,這後位自然是屬於側妃娘娘的了。”所以她們便想著提前過去祝賀,好給侯爺夫人留個好印象,還有不少人為自家的公子向侯府的幾位庶小姐提親呢。
方大人眉頭一皺,“往後,少去昌慶侯府吧。”
“怎麼,難道立後之事有變?”
“……嗯,太子想立禦太醫為後,今日朝中皆為了此事爭執。”
婦人瞪大了雙眼,這個消息太過意外,“禦太醫不是在羿國嗎?”
“罷了,不說了。”方大人隻覺得困擾得很,擺了擺手手便徑直朝著榻上走去,一躺下不久就傳來了呼聲。
屋內的燭光一暗,幾道黑影快速的穿過屋頂,最後落在了院子裏,隱蔽在暗處。
一聲悶雷,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危機的氛圍,豆大的雨點淅淅瀝瀝的落在辰國的京都之上。
夜幕深沉,三道黑影落在屋頂之上,搬開幾塊瓦片,看著裏頭那睡得深沉的兩人。隨後無聲的落下,慢慢的逼近那毫無所覺的方大人。
隻見銀光一閃,一股溫熱噴在了一旁熟睡的婦人臉上,婦人隻是迷糊的用手一抹,就轉過身去背對著黑衣人。
眨眼間,屋子裏再也沒有第三道人影,外頭陰雨綿綿,仿佛洗淨了這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轟隆隆……
一個沉重的悶雷,驚醒了榻上的婦人,她突然睜開眼來坐起身子,看著外頭蒙蒙亮的天空。
“窗戶怎麼開了?好大的雨……”她呢喃了一句,便輕手輕腳的下了榻,走過去關上窗門,然而朦朧之間,她看見自己的掌心裏竟有一片暗紅色,瞬時一驚,“這是什麼?!老爺……老爺……”
正想向榻上的男子求助,她轉身影子落在了前方的鏡子裏,這一秒,她的身子瞬時僵硬。
是她的錯覺嗎?方才那一眼,她看見鏡中的人臉上帶著抹開的血跡,慢慢的挪動著自己的眼珠,婦人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半邊臉上居然有著大片的血跡,模樣甚是駭人。
“啊--”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引來了晨起的下人們,眾人推開屋門追了進來,“夫人?發生了何事?啊--”
丫鬟們看見這名婦人的臉,嚇得忘記了反應。
“好多血,這,這是……”
很快,家丁們也衝了進來,“啊?夫人……”眾人意識到不對勁,目光落在榻上,隻見那身穿著白色褻衣褻褲的男子身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柱!“大人!快,來人啊!”
他們衝過去一看,方大人的臉色已經變得青紫,脖頸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
……
早朝之上。
不少大臣淋濕了官服,站在殿中等候著太子的到來。
“咦,今日林大人和方大人怎麼還沒來?”
前方的昌慶侯爺疑惑的轉過身去,果然,原本兩位大人所在的位置卻是空著。昨日他們很晚才回去,難道發生了什麼意外。
不一會兒,太子已經從內殿裏走出來,清冷的目光環顧了下四周,他的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殿下萬福金安。”
“胡禦醫。”
“微臣在。”胡禦醫再一次站了出來,他心中一沉,殿下果真是堅持不懈啊。
“既然胡禦醫年事已高,不如,就由你親自在禦醫院裏選一名合適的人選動身前往羿國。”此話一出,朝中竟是安靜無比,居然沒有了昨日那麼多反對的聲音。
眾人麵麵相窺,最敢發言的方大人和林大人都不在,竟沒有人站出來。
胡禦醫見此時居然無人為自己說話,當下隻好硬著頭皮行了一禮,“微臣遵旨。”
昌慶侯爺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他微微側過頭去看了對麵的昌榮侯一眼,這目光仿佛帶著無盡的抗議。
“啟稟殿下……”終於,還是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來,不想這時,卻有一名公公匆匆忙忙的從外頭奔了進來,撲通一聲便跪在了眾人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