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老的傳說(1 / 3)

“邊城在哪裏?”

“在天涯。”

“天涯遠不遠?”

“不遠,人已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呢?”

據說天上有一顆彗星,每七十六年出現一次。

每次出現都會為人間帶來災害。

今年又到了她出現的時候了。

關東萬馬堂。

多麼風光,多麼輝煌,多麼令人羨慕的萬馬堂。

曾幾何時,萬馬堂已成了人們遺忘的記憶?已成了歲月的戰勝品?已成了塵埃的停息之處?

一道木柵,用整條杉木圍成的柵欄,高達三丈,從草原的這一頭延伸至遙遠的另一頭,木柵內的屋宇,更是如夜空裏的星群般數也數不清。

曾幾何時,這道綿綿不斷的木柵已被雜草淹沒了。

柵內的屋宇更是殘破敗壞,屋裏屋外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屋角處蜷伏著一條本來應該是白色的,現在卻已成了黑灰色的狗。

它的眼神已失去了原有的機敏和靈巧,看來幾乎已不像是一條狗了。

這條狗大概是萬馬堂唯一還活著的生命?

葉開不禁搖頭歎息。

——饑餓豈非是結束生命的方法之一?

然而卻不是最殘忍的一種。

自遠古以來最殘忍、最有效、最可怕、最原始的結束生命,豈非是人類?

人殺人,人殺萬物,豈非是最迅速的一種?

萬馬堂的三老板馬空群,說話如名的公孫斷,為了複仇不惜委身仇人枕畔的沈三娘,情仇交織的馬芳鈴……還有太多太多的人,豈非都因葉開和傅紅雪而結束?

十年。

十年了!

十年來多少人崛起江湖?多少人因名而死,多少的月移星沉?多少的風花雪月在葉開談笑間而流逝呢?

傅紅雪?

十年來,他是否已變了?

變得更消沉,更孤傲?

還是變得更淡泊名列,更不解人情?

抑或是依然我行我素,獨來獨往?

夜空清澈,星辰閃爍,一輪明月斜掛在天邊。

今夜寂寂,天地間一片祥和,就連那最喜歡哇哇亂叫的夏蛙都仿佛也已睡著了。

葉開坐在地上,靠著拱門旁的那根刁鬥旗杆,雙眼凝注著純淨的夜空,看他的神色,仿佛是在等待什麼。

在等人?

有誰會到這已荒漠不堪的地方來和他碰麵呢?

微風輕柔,柔得就仿佛情人的手般輕撫著葉開那線條分明的臉額。

牆角蜷伏著的狗,仿佛也讓夜風輕撫著側過身子,高舉雙腿在那裏享受著。

看著小狗的舉動,葉開不由輕笑,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就在這時,北方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一道耀眼的光芒。

葉開立即張開雙眼,轉頭看向北方。

那團光芒從北方夜空的深處裏閃出後,逐漸增強光芒,拖著一條長長燦爛的尾巴,劃過天際,奔向無邊無盡的南方。

彗星!

七十六年一現的彗星終於出現了。

她的光芒,沒有任何一顆流星可以相比擬。

她的燦爛輝煌雖然短暫,卻足已照亮了永恒。

她雖然很快地消失於南方夜空深處,可是她美麗的震撼,卻還留在葉開的心裏。

“美麗。”葉開喃喃自語:“這種奇觀又豈是美麗兩字所能形容的。”

在這同時,離萬馬堂不遠小鎮的一個小樓上,也有一個人坐在窗前,推著骨牌在看這難得一見的景象。

碧天,黃沙。

黃沙連著天,天連著黃沙。

風刮向天邊。

人已在天邊。

葉開仿佛是從天邊來的,他沿著長街,慢慢地走了過來,走向長街唯一的一家酒樓。

一朵殘花不知從何處被風吹來,仿佛也是來自天邊,它隨著滿天黃沙在風中打滾,葉開一伸手就抄住了這朵殘花。

花瓣已殘落,隻有最後幾瓣最頑強的,還棲戀在枯萎的花梗上。

葉開看看手中的殘花,笑了笑,然後拍拍身上那一套早已應該送到垃圾堆裏去的衣裳,將那朵殘花仔仔細細地插在衣襟上。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已打扮整整齊齊的花花公子,最後在自己一身價值千金的紫羅袍上,插上一朵最豔麗的紅花一樣。

然後他就滿意地笑了,昂起頭,挺起胸,大步地走向酒樓。推開了門,他立刻就看見了傅紅雪。

傅紅雪和他的刀。

蒼白的手,漆黑的刀。

漆黑如死亡。

——蒼白豈非也接近死亡?

刀在手上。

葉開從他的刀,看到他的手,再從他的手,看到他的臉。

他的臉依舊蒼白,一雙眼睛依舊帶著種神秘的黑。

亮麗、純淨的神秘黑色。

看見傅紅雪,葉開又笑了,他大笑走過去,走到傅紅雪的對麵,坐下。

傅紅雪在吃飯。

葉開依舊記得十年前在同樣地方第一次遇見傅紅雪時,他也是在吃飯。

吃一口飯,配一口菜,吃得很慢。因為他隻能用一隻手吃。

他的左手握著刀。

無論他在做什麼的時候,都從沒有放下過這柄刀。

葉開注視著傅紅雪。

傅紅雪的筷子並沒有停,他一口菜,一口飯,吃得很慢,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就算有八十名劍客拿著八十把鋒利的劍指著他,他大概也不會停下來。

如果換成八十個女人呢?八十個美麗漂亮而又脫光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