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想灌醉她(1 / 3)

昨夜回房後,躺到床上,葉開才發覺自己的背上在不知不覺中已被冷汗濕透了。

想起大廳上的無形之戰,若不是白依伶出來解危,葉開還真無法想出後果會如何?

追風叟、月婆婆五十年前就已是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了,雖然現在年紀大一點,但武功這一門學問是不分年紀老少的。

而且追風叟和月婆婆的額頭均隱隱露出淡淡的紅光,這種現象隻有在內功已達到了“運轉自如”時才會出現。

大廳上的無形交手,表麵上看來仿佛是葉開占了優勝,但葉開知道,除非他搶先出招,而且要一出手就用到“小李飛刀”,否則五十招之後,葉開必敗。

照昨晚的情形看來,馬空群仿佛不認識追風叟和月婆婆,更不知道白依伶和他們很熟。

由追風叟他們的口中,得知白依伶這幾年來一直和他們,還有一位“王老伯伯”住在一起。

由這一點或許可以證明白依伶是白依伶,不是馬芳鈴,但葉開知道,她總不可能是白天羽的獨生女兒。

她真正的身份恐怕連追風叟、月婆婆還有那位“王老伯伯”都不知道。

她究竟是誰?

如果能知道她的身份,或許就能揭開萬馬堂這次的秘密。

但是這又談何容易?如果白依伶真是秘密的關鍵,那麼她的防護工作一定做得很好,要想解開,可能必須付出一筆很大的代價。

旭日東升。

太陽像是剛剛睡醒的處女張開朦朧的眸子般,將眼睛裏的柔柔光芒投向床邊的情人。

西方的天空還呈現出陰霾的灰色,晨曦已從東方照入了葉開的房間。

他一夜未眠,他竟然想了一夜事情,但眼睛卻一點倦意都沒有,反而有一種興奮的光芒出現。

他一骨碌地跳下床,在床邊做了六七十種奇怪的姿勢,他的身體就好像一根麵條般可以隨著他的思想任意彎動扭曲。

在床上躺了一夜,而且沒蓋被子,手腳都已經要被這邊城的寒意凍僵了。

所以他一下床,就趕緊地做這些怪異的動作,做到第十一個姿勢時,他全身上下都已開始溫暖,等他停下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精神振奮,容光煥發,心情也愉快極了,就仿佛一個睡飽了覺,養足了精神的人一樣。

葉開精神抖擻地打開房門,將自己迎向可愛的陽光裏。

林梢搖動,陽光閃爍地射入樹林裏。

地上還是潮濕的,樹葉上還殘留著昨夜的霧水。

風吹葉動,葉動珠落。

踩著剛落下的露珠,葉開已走入了這片仿佛在世界盡頭的原始森林。

這個樹林是在群山合抱的一個山穀盆地裏,山勢到了這裏突然低凹,所以風都是從上麵灌了下來的。

現在雖然是夏末,雖然還未到樹葉調零的季節,可是地上已有了落葉。

就像是一個人往往會因為很多種原因要離開他的家一樣,葉子也往往會因為很多種原因而離開它的枝。

葉開慢慢地走著,慢慢地走入森林最深處的一個遠離紅塵的綠色叢林最深處。

風依舊在吹,風中依舊充滿了從遠山帶來的木葉芬芳。

驕陽雖豔,陽光卻照不透這濃密的原始叢林,四下一片濃綠,濃得化也化不開,綠得就像是江南的春水。

除了這一片濃綠和葉開之處,天地間仿佛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在每一個濃密的陰影中,卻又仿佛潛伏著不知名的怪獸,在等待機會,衝出擇人而噬。

風吹葉動,葉動珠落。

“沙沙”的響聲,在葉開的腳步間散了出來,他已看見小山丘。

小山丘。

一環黃土,無限荒涼。

這麼平常的一個小山丘,會有傅紅雪所說的那樣詭秘景象嗎?

葉開不禁疑惑地看著小山丘,仔仔細細地看,四周繞了一圈,怎麼看都看不出它有何怪異的地方來。

伸手摸了一下小山丘,順手抓了一把黃土起來,土雖然是濕的,卻和別的地方的黃土一樣,湊近鼻子聞一聞,味道也是一樣。

葉開將手掌傾斜,讓手中的黃土慢慢地歸還大地,臉上滿是沉思之色。

“會不會是找錯地方了?”

不會,葉開在心中否認著,他又看了小山丘一眼,奇怪,怎麼沒有見到傅紅雪所說的情景呢?

時間不對吧?

應該像傅紅雪一樣,在淩晨的時候來,或許這個小山丘和懷春的少女一樣會害羞,白天羞於見人,晚上才敢露麵。

一想到懷春的少女,葉開就想起昨天在相聚樓見到的那位身穿白衣、目露怨婦般寂寞的蘇明明。

想到蘇明明,葉開的嘴角剛露出微笑時,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想不到你也知道這個小山丘。”蘇明明忽然從濃綠陰影處走了出來:“更想不到你對這個小山丘也有興趣。”

想到這個人,而又能馬上見到這個人,實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你又怎麼知道這個小山丘?”葉開笑著說:“難道你對這個小山丘也有興趣?”

“我當然有興趣。”蘇明明也笑了:“我從小就讓這個小山丘的傳說迷死了。”

“小山丘的傳說?”葉開精神一振:“你能不能說來聽聽?讓我也迷死了。”

“我是可以說給你聽,可是你要怎麼報答我?”蘇明明笑得還真好看。

“請你吃一頓。”葉開說:“或者帶你到江南去玩一趟?”

“江南?”

江南也隻不過是兩個字而已,可是聽到這兩個字,蘇明明眼裏已露出了夢一樣的表情,她忽然曼聲而吟:

“重湖疊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這是柳永柳屯田的詞。”葉開說:“沒有到過江南的人,都想到江南去,可是如果你到了江南,你就會懷念邊城了。”

葉開的眼裏忽然露出了另一種離愁。

鄉愁。

他的夢在江南。

江南在他的夢裏。

他的夢中充滿了浪子的悲傷和遊子的離愁。

寧靜美麗的江南,杏花煙雨中的江南,柔櫓聲裏多橋多水多愁的江南。

蘇明明的聲音也變成像是江南般遙遠:“你的故鄉是江南?”

“江南是我長大的地方。”葉開淡淡地說。

“那麼你的家鄉在哪裏?”

在哪裏?

邊城。

邊城就是葉開的家鄉。

邊城是他出生的地方。

邊城也有著他的夢,隻是惡夢而已。

惡夢雖已遠,邊城卻依舊,人呢?

白天羽夫婦——葉開的爹娘,他們已……

葉開忽然用力甩了甩頭,就仿佛想甩掉惡夢般,然後他又笑了。

“浪子,四海為家,到處流浪,人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葉開笑著說:“說說你的小山丘傳說吧!”

在酷熱如烘爐的荒漠中,在熱得令人連氣都透不出的屋裏,你依然可以看到遠處高山上的皓皓白雪。

在你已經快熱死的時候,遠處的雪峰依然在望。

隻有在邊城,你才能看見這樣的奇景,等你身在邊城,親眼看見這種奇景,那麼就算你不是藏人,你也應該能了解,藏人的思想為什麼會如此浪漫?如此神秘?如此空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