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角亭裏的決鬥(2 / 3)

葉開在它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很深邃的悲傷。

“世上有我這樣的人嗎?”他看著葉開,悲泣地說:“我是猴子嗎?世上有我這樣的猴子嗎?”

葉開說不出話來了,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不知道“它”究竟應該算是人?還是隻猴子?

它那悲痛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種惡毒、滿足的眼神,它就用這種眼光看著葉開。

“快了,很快地你也會嚐到我的滋味。”它的聲音裏居然含著一種殘酷的意味:“再過不了幾天,你就會變成我這個樣子。”

“變成你這個樣子?”葉開笑了:“難道有一個人會一種神奇的魔術,他隻要用手一指,就忽然間將我變成了你這樣子?”

“他沒有神奇的魔術,可是他有一雙神奇的手。”它說:“在這一間屋子裏,用他那雙神奇的手,不出三天,你就會變成我這個樣子。”

神奇的手?這間屋子?不出三天?就可以變成了那種“人頭猴身”的猴子?

怎麼可能?

葉開不相信,直到它走出很久後,葉開還是不相信它所說的事。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去想它了,所以就在葉開剛要“既來之,則安之”地閉目養神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很遙遠很遙遠的一個西方國度裏,有一些智者可以用一種很神奇的醫術,將人身上已腐敗的器官切除掉,然後再換上新的器官。

——這些新換上的器官,是由別人身上切除下來的。

神奇的醫術?

難道這種“人頭猴身”的猴子,就是由這種神奇的醫術所造成的嗎?

難道這種神奇的醫術已傳入了中土?

天亮了。

寂靜的夜晚已消失在拉薩的晨曦中。

吵雜的街道又開始一天的活動了,晨霧從大地升起,彌漫於人來人往的長街。

傅紅雪穿好衣服,走出“少來客棧”,將自己投入那喧嘩的人群,步向那“不可知的未來。”

“你是不是從明天才開始調查?”

“是的。”

“是不是從葉開失蹤的地點查起?”

“不是。”

“不是?為什麼?葉開在那個地方失蹤,本就應該從那個地方查起。”

“能讓葉開失蹤的,絕不是普通的人,他一定不會在葉開失蹤的地方留下任何線索讓我們去追查。”

“所以去了那個地方也是白去?”

“是的。”

“那麼現在我們要從哪裏查起呢?是不是‘猴園’?”

“是的。”

“好,那麼明天一早我就來帶你去。”

“不用。”

“不用?你難道要自己一個人去?”

“對。”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和女人一起辦事。”

這些是蘇明明昨夜離去前,和傅紅雪的對話,最後蘇明明當然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

“猴園”。

“猴園”的大門居然是開著的,在陽光下看來就仿佛是一個熱情的主人張開雙臂在歡迎客人的來到。

難道他們已知道今天會有人來?

難道他們開著大門就是為了等傅紅雪?

這些問題傅紅雪連想都沒有想過,就從開著的大門走入“猴園”。

廣大的前院裏有小橋流水,有假山長亭,有奇花異草,有各式各樣的泥塑動物,就是沒有人。

沒有人沒有聲音,一切都是死寂的。

通過小橋,在花霧深處有個梁棟欄杆精美的六角亭,青翠的石子路,由小橋穿過花叢,接上綠草如茵的草坡,草坡盡處就是六角亭。

走上小橋,傅紅雪就發現這廣大的院子裏並非沒人,在那花霧深處的六角亭裏此刻正有一個人在吸煙。

一個小小的老人在吸著旱煙,火光忽明忽滅。

傅紅雪忽然發現這點火光明滅之間,有一種奇異的節奏,忽而明的時候長,忽而滅的時候短。

忽然間,這點火光亮得好像一盞燈一樣。

傅紅雪從未看到一個人抽旱煙,能抽出這麼亮的火花來。

走過小橋,踏上石子路,這時長亭裏的火光突然滅了。傅紅雪已停住了腳步。

他佇立在石子路上,注視著六角亭的老人,這時他才看清六角亭的抽煙老人就是曾在萬馬堂刺殺過他的追風叟。

看了很久很久,傅紅雪才緩緩踏出左腳,然後右腳再緩緩地跟上,緩緩地走上了六角亭,靜靜地站在追風叟麵前:

追風叟仍穿著那件已洗得發白的青布袍,正低著頭坐在亭子裏的石椅上裝旱煙,似乎全未發覺有人來了。

傅紅雪也沒有說話,低著頭,將麵目全都藏在六角亭的陰影中,仿佛不願讓人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追風叟的手。

觀察著老人的每個動作,觀察得非常非常仔細。

追風叟自煙袋中慢慢地取出一撮煙絲,然後又取出一柄火鐮、一塊火石。

他的動作很慢,但手卻很穩定。

取出火鐮火石後就放在桌上,然後又取出張棉紙,搓成紙媒,再放下紙媒,取起火鐮火石來敲火。

直到這時,傅紅雪才忽然走了過去,拿起石桌上的紙媒。

紙媒搓得很細、很緊,紙的紋理也分布得很均勻,絕沒有絲毫粗細不勻之處。

傅紅雪用兩根手指拈起紙媒,很仔細地看了兩眼,才將紙媒慢慢地湊近火鐮和火石。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紙媒已被燃著。

傅紅雪慢慢地將燃著的紙媒湊近老人的煙鬥……

在過了前院後,經過一扇月門,穿過花徑,在花徑盡頭有紅牆綠瓦數楹,有小樓一角。